家里的安防系统运行了一段时间，那些穿着便装、行动利落的叔叔们成了思雅眼里新的风景。她不像思清那样会去琢磨他们的轮班规律，也不像思柔那样总是带着点怯生生的观察。她只是觉得，家里好像多了一些沉默的、会移动的“大树”，这让她感到一种新奇的安全感。
在幼儿园里，思雅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社交能力与生俱来。她最近迷上了和班里新来的转学生小雨玩“间谍游戏”。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学着动画片里的样子，用手比成望远镜，躲在滑梯后面“监视”其他小朋友，或者假装交换“秘密情报”。
这天下午，苏清雅准时来接孩子。她站在幼儿园门口的树荫下，等着老师把孩子们带出来。思雅和小雨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
小雨的妈妈也来了，是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正和旁边另一位家长闲聊。她们的声音不高，但顺着风，隐约飘进思雅的耳朵里。
“……可不是嘛，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们老板也是，天天开会，火气大得很。”这是小雨妈妈的声音。
“项目不顺利？”另一个家长问。
“唉，别提了。好像是城西那边一块什么地，老板志在必得，投入太大了，压力能不大吗？张总最近好像特别关注城西那块地，下面的人都绷着一根弦……”小雨妈妈抱怨着，后面的话被孩子们跑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妈妈！”思雅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苏清雅怀里，然后立刻转身，对着小雨和她妈妈挥挥手，“小雨再见！阿姨再见！”
回家的车上，思雅显得格外兴奋，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把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都倒了出来。说完小朋友之间抢玩具、老师奖励小红花之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扒着前座的靠背，对正在开车的林枫说：
“爸爸爸爸，我今天当间谍了！”
林枫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儿一眼，嘴角微扬。“哦？我们思雅小间谍发现什么秘密了？”
“我听到小雨的妈妈说话了！”思雅献宝似的说，“她说她们的老板，一个叫张总的，最近特别关注……关注城西的一块地！”她努力回忆着那个词，“对，就是城西的一块地！”
她说完，大眼睛眨巴着，等着爸爸的夸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情报工作”。
林枫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城西那块地？张总？
苏清雅也听到了，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枫，眼神里带着询问。张建国对城西地块的野心，他们之前已经从不同渠道隐约听到过风声。
林枫脸上的笑容没什么变化，他语气轻松地回应女儿。“我们思雅真厉害，耳朵这么灵。这个情报很重要，谢谢宝贝。”
得到爸爸的肯定，思雅心满意足地坐回儿童座椅，又开始哼起不成调的歌谣。
苏清雅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张建国对城西那块地这么执着……”
林枫目光看着前方的路，眼神却深了些。“嗯，看来那是他现阶段的核心目标之一，甚至可能是他挽回‘宏远’调查损失的救命稻草。”
他之前从老周那里，从王海获取的邮件片段里，都零散地提到过城西地块。现在，连思雅无意中听来的童言稚语，也印证了这一点。多条线索指向同一个方向，这意味着信息的可靠性大大增加。
一个清晰的靶子，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张建国就像一条盘踞在宝藏上的恶龙，而城西地块，似乎就是他最在意的那颗闪亮的金蛋。
林枫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打开转向灯，平稳地将车驶入回家的车道。
思雅还在后座叽叽喳喳，分享着她和小雨明天“间谍行动”的新计划。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无忧无虑的小脸上。
林枫听着女儿欢快的声音，心底却一片冷肃的清明。
孩子无意间带回的只言片语，像一块关键的拼图，与他手中已有的碎片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
他或许无法预料孩子们天真游戏的下一个环节，但透过这童言密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手棋盘上，那颗最为躁动不安的棋子。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也更加致命。这颗被多方印证的金蛋，或许，正是可以用来砸向恶龙头颅最有力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