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出租屋老旧的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晚抱着刚睡着的小女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把孩子放进婴儿床里。月嫂正在厨房忙碌，油烟机的轰鸣声暂时掩盖了隔壁房间里丈夫张磊打游戏的声音。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前同事苏晴的聊天界面。上午发的那句“最近忙吗？想找你聊聊”，到现在还没有回复。林晚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发消息。
重生回来的这些天，她像一个在钢丝上行走的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拒绝婆婆生三胎的要求时，她做好了被全家指责的准备；坚持请月嫂时，她预料到张磊会抱怨花钱；发现丈夫偷偷给婆婆转钱时，她甚至提前想好了离婚的退路。可唯独联系前同事这件事，让她犹豫了很久。
前世，她为了家庭放弃设计师工作时，苏晴是唯一劝她“别丢了自己”的人。后来苏晴一路晋升，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总监，而她则在柴米油盐里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偶尔在行业新闻上看到苏晴的消息，她都忍不住避开——那种对比太刺眼，像一根针，时时刻刻扎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林姐，孩子睡熟了？”月嫂端着一碗红糖小米粥走出来，轻声问道。
林晚回过神，接过碗：“嗯，刚哄睡着。张磊呢？”
“在房间里打电话，好像是跟他妈。”月嫂压低声音，“刚才听着语气不太好，好像在说请月嫂的事。”
林晚舀粥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话虽如此，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往卧室的方向凑。果然，没过几分钟，张磊就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指着林晚的鼻子骂：“你是不是有病？请个月嫂花五千块，我妈说了，她来照顾就行！你非要浪费这个钱，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林晚放下碗，冷冷地看着他：“第一，月嫂是我用自己的钱请的，没花你一分；第二，你妈上次来，除了催生三胎就是挑刺，我不想刚生完孩子就跟她吵架；第三，如果你能保证每天准时回家带孩子、晚上起来换尿布，我现在就让月嫂走。”
张磊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我上班挣钱难道不辛苦吗？带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事！”
“那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也没见你把带孩子全揽过去啊。”林晚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张磊，这个家是两个人的，孩子也是两个人的。如果你还想好好过日子，就学着承担责任。不然，咱们就别过了。”
“你——”张磊气得发抖，却在看到林晚决绝的眼神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个女人这次是来真的。
两人僵持着，卧室里突然传来小女儿的哭声。林晚立刻转身进去哄孩子，留下张磊一个人在客厅生闷气。等把孩子重新哄睡出来，张磊已经回了房间，门摔得震天响。
月嫂叹着气收拾碗筷：“林姐，你这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林晚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她走到阳台，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路面，拿出手机——苏晴终于回复了：“刚开完会，怎么了？好久没联系，你还好吗？”
手指飞快地打字：“不太好。想问问你，你们公司最近招设计师吗？我想重新出来工作。”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林晚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不知道苏晴会怎么想，更不知道自己这个五年没工作的全职妈妈，还有没有机会重返职场。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是苏晴的电话。林晚犹豫了一下，走到楼梯间接起。
“林晚？你说真的？”苏晴的声音带着惊讶，“你不是说要在家带孩子，等老二上幼儿园再考虑工作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家里的事……一言难尽。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公司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苏晴沉默了几秒，说：“我们部门确实缺个设计师，不过要求不低。而且你也知道，现在行业卷得厉害，刚生完孩子的宝妈，可能不太好……”
“我明白。”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我就是想试试。五年前我的设计能力，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我也没完全放弃，一直在关注行业动态。”
“我当然知道你的能力，不然当年也不会跟你组队拿金奖了。”苏晴的语气缓和下来，“这样吧，我们下周三有个面试，我把简历模板发给你，你好好准备一下。简历里重点突出你对智能家居设计的理解，这个是我们现在的重点方向。”
林晚眼睛一亮：“智能家居？你们开始做这个了？”
“是啊，去年刚成立的新部门，我现在是这个部门的组长。”苏晴笑着说，“说实话，我还挺想跟你再合作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面试很严格，能不能过，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谢谢你，苏晴！太谢谢你了！”林晚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知道苏晴说的“智能家居”意味着什么——前世，正是从2018年开始，智能家居设计迎来爆发期，而她因为被困在家里，眼睁睁看着这个风口从眼前溜走。
“跟我客气什么。”苏晴叹了口气，“不过林晚，你可想好了，一边带两个孩子一边工作，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林晚看着远处的路灯，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前世那些难熬的日子，“以前总想着为别人活，现在想为自己活一次。”
挂了电话，林晚站在楼梯间，任凭冰冷的风吹着脸颊，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智能家居设计的最新案例，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设计灵感，像沉睡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回到家时，张磊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林晚没有吵醒他，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修改简历。月嫂起来给孩子换尿布，看到她还在忙碌，忍不住说：“林姐，都快一点了，早点睡吧。”
“没事，我不困。”林晚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得好好准备，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挤时间研究智能家居设计。张磊虽然还是时不时抱怨，但在林晚的坚持下，开始慢慢承担起一些家务。婆婆打来电话骂她“不守本分”，她直接拉黑了号码。
周三很快就到了。林晚特意找出压在箱底的职业装，虽然有点紧，但穿在身上，仿佛又找回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设计师。她让月嫂帮忙照看孩子，自己提前半小时到了苏晴所在的公司。
站在气派的写字楼前，林晚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进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是张磊的前女友，李娜。
李娜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哟，这不是林晚吗？怎么在这儿？来找人啊？”
林晚皱了皱眉，没理她，径直往大楼里走。
李娜却追上来，挡在她面前：“怎么？当了几年全职太太，连话都不会说了？也是，每天围着灶台转，哪还有心思跟人打交道。”
“让开。”林晚冷冷地说。
“急什么？”李娜上下打量着她，“我知道你来找谁。苏晴现在可是总监了，你以为她会帮你这个黄脸婆？别做梦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李娜笑得更得意了：“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今天这个面试岗位，我也很感兴趣。而且，我已经跟张磊说好了，等我入职，就让他跟你离婚……”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晚狠狠推开：“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娜踉跄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到林晚面前——照片上，张磊和李娜依偎在一起，背景是一家酒店的房间。
林晚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照片的拍摄时间，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