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拽醒的。
窗外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里，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细尘。她想翻身坐起来，脑袋却像灌了铅，沉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下都牵扯着后颈的神经疼。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烧来得又急又猛，怕是得有三十八度五往上。
“唔……”她低低哼了一声，旁边的被子动了动，张磊迷迷糊糊地转过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大清早的不睡觉，诈尸呢？”
换作平时，林晚早笑着怼回去了，可今天浑身乏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她推了推张磊的胳膊，声音轻飘飘的：“我好像发烧了，你摸下我额头。”
张磊这才清醒了些，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指尖刚碰到就猛地缩了回去，眼睛瞬间睁大：“这么烫？！你昨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烧起来了？”他说着就掀被子要下床，“我去拿体温计，再找片退烧药给你吃。”
林晚拉住他的衣角，摇摇头：“先别慌，看看孩子们醒没醒。大女儿今天要值日，得提前半小时到学校，小女儿昨天说要带小兔子玩偶去幼儿园，你记得帮她装书包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这些！”张磊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孩子我来管，你安心躺着。我先去拿体温计，等下给你煮点粥，吃完药再睡。”
他风风火火地出了卧室，没两分钟就拿着体温计跑回来，还顺带把小女儿的兔子玩偶也抱了进来——大概是刚才翻找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林晚含住体温计，看着张磊在卧室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找退烧药，一会儿找温水，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的张磊，别说她发烧了，就算她摔了跤，他也只会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嘴里念叨“多大点事，至于吗”。现在倒好，活像个刚上战场的新兵，紧张得连水杯都差点拿反。
“找到了找到了！”张磊举着一板退烧药跑过来，又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林晚坐起来，把药片递到她嘴边，“来，先吃药。医生说发烧要多喝温水，等下我再给你煮点梨水，降降火。”
林晚含着药片，就着温水咽下去，靠在床头喘气。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小女儿的哭声。
“糟了！”张磊一拍大腿，拔腿就往客厅跑。
林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挣扎着想下床，可刚挪到床边，腿一软就差点摔下去。她扶着床头柜缓了缓，听见客厅里张磊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花瓶摔了？没砸到你吧？”
“呜呜……兔子……兔子脏了……”小女儿的哭声带着委屈，断断续续的。
林晚扶着墙慢慢走到客厅，眼前的景象让她又气又笑。客厅茶几上的玻璃花瓶碎了一地，水流得满地都是，小女儿的兔子玩偶掉在水里，绒毛湿成了一团，黏在地上。小女儿站在旁边，脸上挂着泪珠，手里还攥着一只没穿袜子的脚——看样子是刚睡醒，光着脚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了茶几。
大女儿也被吵醒了，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揉着眼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张磊一边安抚小女儿，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片，“爸爸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吓到你了吧？来，爸爸给你换个干净的玩偶，咱们先穿袜子，地上凉。”
可小女儿不买账，指着湿哒哒的兔子玩偶哭：“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个！这个是妈妈给我买的！”
张磊急得满头大汗，手里还拿着玻璃碎片，不敢随便动：“这玩偶湿了，咱们先洗干净晾干，好不好？爸爸保证，晚上回来它就干了。”
“不好！我现在就要！”小女儿哭得更凶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撒泼。
大女儿走过来，蹲在小女儿身边，轻声说：“妹妹，妈妈生病了，在发烧呢，你这样哭会吵到妈妈的。咱们先把兔子玩偶拿去洗，妈妈说过，洗干净的玩偶会更香香的，你忘了吗？”
小女儿抽噎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林晚，哭声一下子小了下去，扁着嘴说：“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晚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强撑着笑意：“妈妈没事，吃了药就好了。妹妹乖，先让爸爸把兔子玩偶拿去洗，咱们先穿衣服，好不好？今天还要去幼儿园跟小朋友玩呢。”
小女儿点点头，伸手抱住林晚的脖子，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妈妈快点好起来，我今天会乖乖的。”
林晚的心瞬间软成一团，刚想说点什么，脑袋又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张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着吗？快回卧室去，这里我来收拾。”
他把林晚扶回卧室，又转身去收拾客厅的狼藉。大女儿主动承担起照顾妹妹的任务，帮小女儿穿衣服、梳辫子，还不忘提醒张磊：“爸爸，妹妹的书包要装水彩笔，今天有美术课。我的值日表在餐桌上，你记得给我签字。”
张磊一边应着，一边用纸巾擦地上的水，不小心踩到玻璃碎片，疼得“嘶”了一声。他低头一看，袜子被划破了一个小口，脚趾上渗出血来。
“爸爸，你流血了！”小女儿指着他的脚，惊呼起来。
张磊连忙把脚缩回来，摆摆手：“没事没事，小伤口，不疼。”他怕孩子们担心，赶紧找了创可贴贴上，又加快速度收拾完客厅，转身进了厨房煮粥。
林晚躺在卧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张磊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声响，大女儿教小女儿背古诗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小女儿的笑声，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以前她总觉得，家里的事都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张磊永远是那个甩手掌柜。可现在，看着他手忙脚乱却又认真的样子，看着孩子们懂事的模样，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家，早就不是她一个人在支撑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磊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粥煮好了，你喝点吧。”张磊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又拿起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六度八，烧退下去点了，太好了。”
大女儿端着一杯温水，递到林晚面前：“妈妈，你先喝水，再喝粥。我已经把妹妹的书包收拾好了，你的手机我帮你充上电了，工作室的群里有人发消息，我帮你回复说你今天请假了。”
小女儿则抱着一个新的兔子玩偶，放在林晚的枕头边：“妈妈，这个兔子给你，你抱着它睡觉，就不会不舒服了。”
林晚看着眼前的父女三人，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缓解了灼痛感。刚想拿起勺子喝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工作室的副总监李姐打来的。
“林总，不好了！”李姐的声音带着焦急，“昨天咱们提交给星光集团的设计方案，被他们竞争对手拿去了！现在星光集团怀疑是咱们泄露的，说要取消合作，还要追究咱们的责任！”
林晚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碗里，刚退下去的热度仿佛又瞬间涌了上来。她猛地坐直身体，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发颤：“你说什么？方案怎么会被竞争对手拿去？我们的保密措施不是做得很到位吗？”
“我也不知道啊！”李姐的声音更急了，“星光集团刚才发来了对方的方案，跟咱们的几乎一模一样，连细节都没改！他们说要是咱们今天之内给不出解释，不仅要取消合作，还要在行业内曝光这件事，到时候咱们工作室的名声就全毁了！”
林晚的脑袋“嗡嗡”作响，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这个星光集团的项目，是工作室今年的重点项目，要是黄了，不仅损失惨重，还会影响工作室的口碑，以后再想接大项目就难了。而且，方案泄露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工作室陷入信任危机。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张磊和孩子们，张磊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晚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尽快找出方案泄露的原因，才能解决问题。可她现在发着烧，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没办法去工作室处理这件事。
“工作室出了点急事，方案被泄露了。”林晚看着张磊，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得去工作室一趟。”
“不行！”张磊立刻反对，“你刚退烧，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去工作室？这事我跟你一起去，你在车上指挥，我帮你跑前跑后。孩子们我已经跟我妈联系好了，让她过来帮忙照看一天。”
大女儿也连忙说：“妈妈，你别担心我们，奶奶过来我们会很乖的。你快去处理工作，一定要解决好问题。”
小女儿虽然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点头：“妈妈加油，你最棒了！”
林晚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涌起一股力量。她点了点头，拿起外套：“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张磊扶着林晚走出家门，刚锁上门，林晚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声音低沉而诡异：“林总，想知道方案是谁泄露的吗？今晚八点，在城东的废弃工厂，我告诉你答案。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要是敢报警，或者带其他人来，你就永远别想知道真相了。”
电话“咔哒”一声挂了，林晚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废弃工厂？单独赴约？这明显是一个陷阱。可对方既然知道方案泄露的真相，就一定掌握着关键线索。如果不去，就没办法找出泄露方案的人，工作室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如果去了，又不知道对方会耍什么花招，说不定会有危险。
张磊看着林晚的脸色不对，连忙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林晚抬起头，看着张磊，眼神复杂。她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邀约，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而那个泄露方案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