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砸在青石板上时，后门\"轰\"地炸开半人高的烟尘。
李云飞的青竹笛先于视线感知到那道气息——带着焦糊味的雷霆内力，像根烧红的铁钎子直戳后心。
他瞳孔骤缩，想起十二岁在天罡门后山，师父手把手教他引雷入木时，也是这种刺得皮肤发疼的灼热。
\"逆徒！\"
沙哑的暴喝穿透烟尘，玄色道袍裹挟着雷弧现出身形。
风雷子鬓角的白发被雷光映成银蓝，手中那根刻满云纹的雷霆法杖正噼啪作响，杖头镶嵌的雷玉泛着要吞噬一切的幽光。
他脚边躺着方才被震碎的木门残骸，连门轴上的铜环都被熔成了扭曲的铜块。
\"师...师父？\"李云飞后退半步，后腰抵上灵音碑的裂痕。
碑身透出的幽蓝光照在风雷子脸上，将他扭曲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那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是被背叛的癫狂。
\"逆徒！\"风雷子又喊了一声，法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你竟将系统核心交还凡人？
那是能重塑武林秩序的神器！
你知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门派因为失去约束自相残杀？\"
李云飞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在系统空间，他确实亲手将核心投进了灵音碑——当时风雷子在闭关冲击宗师境，他想着等师父出关再解释。
可此刻看着对方发红的眼尾，那些\"让江湖人自己选择命运\"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师父，我只是...\"
\"住口！\"风雷子挥杖打断他，雷弧顺着杖身窜向天空，\"你以为自由是什么？
是那些蠢货为了一本残卷屠尽满门？
是毛头小子为了争'少年高手'的虚名废人经脉？
系统约束了三百年的暴戾，你倒好，直接拆了笼子！\"
林诗音的手悄悄覆上李云飞手背。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在微微发颤——这个总爱耍嘴皮子的男人，此刻竟像被训的孩子般无措。
她抬眼看向风雷子，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尖锐：\"可约束不该是枷锁！
阿飞只是让大家...\"
\"你懂什么？\"风雷子突然转头，雷弧在他身周形成半圆，\"你华山派被系统护着三百年，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的目光扫过苏媚指尖翻涌的黑雾，又落在慕容雪怀里的机关匣上，\"还有你们，魔教余孽、前朝遗孤，若没有系统威慑，早该被正道绞杀成渣了！\"
苏媚的黑雾\"咻\"地凝成毒蛇形状，却在触及雷弧的瞬间被劈成碎片。
她咬着唇没说话——不是不敢，是突然明白眼前这老人，和当年在魔教地牢里用雷法劈开铁链救她的那个师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师父，你变了。\"李云飞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是你变了！\"风雷子的法杖突然指向他心口，\"当年我教你引雷淬体时，你说要做'替天行道'的侠者；后来教你读《天罡戒律》，你说'规则是为了守护更多人'。
现在呢？\"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现在你为了几个女人，把三百年的心血全毁了！\"
\"不是为了她们。\"李云飞往前半步，青竹笛在掌心发烫，苏青竹的意识正疯狂传递着\"危险\"，\"是为了...所有在系统阴影下活了太久的人。
他们该有自己的选择，哪怕会犯错，会受伤...\"
\"放屁！\"风雷子突然暴喝，法杖上的雷玉迸发出刺目白光，\"我就让你看看，没有系统的江湖会变成什么样！\"
雷霆撕裂空气的轰鸣中，碗口粗的紫色雷柱裹着焦味砸向李云飞面门。
林诗音的剑穗先于她的身影动了——她旋身挡在爱人面前，素白的衣袖被雷风卷起，露出腕间鲜红的情丝咒印记。
那是她在华山禁地跪了三天三夜，用本命内力祭炼的护心咒。
\"情丝咒·心盾术！\"
淡粉的光茧裹住两人，雷柱撞在光茧上，炸得林诗音嘴角渗出血珠。
她咬着牙，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溢出的血滴在光茧上，反而让光茧更亮了些。
李云飞能感觉到她后背的颤抖，像片在雷雨中挣扎的柳叶。
\"诗音！\"苏媚的黑雾终于不再克制，铺天盖地卷向风雷子。
慕容雪的机关匣\"咔\"地弹出七枚银针，她反手一抛，银针带着嗡鸣钉入四周的老槐树——那是用南海玄铁铸的七星镇魂钉，能暂时禁锢先天高手的内力。
风雷子的雷柱顿了顿。
他望着被黑雾缠住的右腿，又看了看钉在树干上的银针，突然笑了：\"好，好得很。\"他屈指一弹，右腿的黑雾瞬间被雷弧烧穿，\"当年我教你们的本事，现在倒用来对付我了。\"
\"师父，我们不想...\"
\"住嘴！\"风雷子打断慕容雪的话，法杖重重砸在一枚镇魂钉上。
金属撕裂的尖啸里，那枚钉子竟被生生震成了齑粉，\"你们护着他，他护着所谓的'自由'，那谁来护江湖？\"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像回到了天罡门的晨课时间，\"小飞，跟我回系统空间。
我重新启动核心，你还是我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不可能。\"李云飞扶着林诗音后退两步，她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袖，\"我不会再把大家的命运锁进系统。\"
风雷子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抬起法杖，雷玉的光比之前亮了三倍：\"那你就做第一个为'自由'殉葬的人！\"
\"小心！\"苏青竹的警告和慕容雪的尖叫同时响起。
李云飞抱着林诗音就地翻滚，身后的灵音碑被雷柱劈出半人深的凹痕，幽蓝的光从裂痕里疯狂涌出，照得众人脸色发青。
\"七星钉剩下的六枚！\"慕容雪的指尖在机关匣上翻飞，\"阿飞，接住！\"
六枚银针破空而来，李云飞反手掷出青竹笛。
竹笛旋转着刺穿雷弧，精准地将银针钉入风雷子四周的地面。
阵法启动的嗡鸣声中，风雷子的身形突然一顿——镇魂钉虽然没能完全禁锢他，却让雷法的凝聚速度慢了半拍。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我？\"风雷子的道袍无风自动，\"天罡门的阵法，是我当年亲手创的！\"他突然掐了个法诀，周身的雷弧竟逆着阵法方向流动，\"给我破！\"
地面在轰鸣中裂开，六枚银针被震得飞向天空。
风雷子的身影在雷光中模糊，再出现时已站在院墙上。
他低头看向众人，雷玉的光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红：\"李云飞，你被列为武林灾祸之源。\"他抛出一张染血的黄纸，\"凡修武之人，皆可取你性命——这是我以天罡门掌门之名，下的追杀令。\"
黄纸飘飘荡荡落在李云飞脚边。
他弯腰捡起，看见上面用朱砂写着自己的名字，墨迹还没干透，带着股腥气。
\"师父！\"他对着院墙大喊，可风雷子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空中未散的雷弧，像道狰狞的疤痕。
林诗音扯了扯他衣袖。
她的脸白得像张纸，却还在强撑着笑：\"阿飞，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苏媚蹲下来，用黑雾帮她止住伤口：\"傻姑娘，下次别硬挡了。\"她的声音发闷，显然在强压着怒气。
慕容雪踢了踢脚边的断钉：\"他想借灵音碑重启系统，刚才的雷法是在试探碑的强度。\"她抬头看向李云飞，\"我们得...\"
\"先处理诗音的伤。\"李云飞打断她，把林诗音打横抱起，\"苏青竹说她体内有雷毒，得用冰魄草外敷。\"他走向医馆后门，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追杀令，\"至于其他的...\"
夜风卷起黄纸，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各门各派掌门的血书签名。
李云飞盯着那些名字，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那个少年说的\"欲望\"。
他抱紧怀里的人，喉结动了动：\"总会有办法的。\"
灵音碑的裂痕里，幽蓝的光又亮了些。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雷鸣，像极了某种预言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