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侯府侧门“吱呀”一声开出条缝。凤轻尘猫腰钻出来,背后挂着个灰布包袱,包袱角露出一截绿油油的叶子——寒冰月见草发芽了,夜里偷偷长,差点把灵田盖子顶翻。
她没敢走正门,正门被凤老爹派的家丁堵了,说“大小姐金贵,别又去乱葬岗遛弯”。她翻个白眼:遛弯?姐是去进货。
今日目标:皇宫。
终极目标:让太后当她后台。
附带任务:顺点御膳房的好吃的,给狗蛋长个儿。
……
京城早市已起,豆浆味混着马粪味,热腾腾往鼻子里冲。凤轻尘把包袱往胸前一系,顺手买了块热胡饼,边走边啃,烫得直跳脚。
“听说了吗?太后头风又犯,昨夜疼得撞柱,今早连粥都喝不下!”
“御医局全员跪在外头,脑袋拴裤腰上呢!”
“要是谁能止痛,赏金万两,赐爵三等!”
议论声飘进耳朵,凤轻尘脚步慢半拍,嘴角勾起:“头风?巧了,我专业对口。”
她把最后一口胡饼咽下,顺手把油渍抹在裤腿上,抬眼望向前方——皇城角楼在晨雾里露个尖,像巨兽獠牙。
“獠牙是吧?今天让你改行做虎牙。”
……
皇城根下,排队请安的命妇绕了三个弯。凤轻尘一身素布裙,背个小包袱,站在末尾,活像走错片场的乡下丫头。
“哪家的?”守门禁卫拿鼻孔看她。
“永定侯府,凤家。”她递上腰牌,铜质,边缘磨得发亮。
“侯府?”禁卫掂了掂腰牌,嗤笑,“怎么,你们家死而复生的大小姐又活了?”
“没死透,爬出来溜溜。”凤轻尘笑眯眯,露出八颗牙,牙缝还沾着葱花香。
禁卫被噎得直瞪眼,刚要发作,旁边小太监一路小跑:“可是凤大小姐?太后有请!”
全场安静。
排队命妇齐刷刷回头,目光如x光,恨不得把她从里到外照个透。
凤轻尘抖抖衣袖,抬脚就走,背影潇洒,心里mmp:太后怎么知道我来?谁在通风报信?
……
慈宁宫。
药味浓得能当墙皮,窗户关得死紧,帷帐低垂,只透进几缕昏光。太后抱头蜷在榻上,发髻散了一半,金钗斜挂,像被雷劈过的凤凰。
“再拿冰囊!”
“再拿镇痛散!”
“再拿……拿绳子,哀家要撞柱!”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额头抵地,瑟瑟发抖。
凤轻尘进门时,正赶上太后第三次试图撞柱,被老嬷嬷用身体挡住,duang一声,两人一起倒。
“臣女凤轻尘,给太后请安。”她跪得敷衍,声音却清亮,像一滴冷水掉进滚油锅。
太后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谁?那个死而复生的?”
“是臣女,死到一半,觉得地府饭难吃,又爬回来了。”
旁边老嬷嬷抽气:这姑娘说话带刺,不怕砍头?
太后却愣住,继而哈哈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好一个饭难吃!你过来,陪哀家一起疼!”
凤轻尘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蹲到榻前,目光扫过太后太阳穴——青筋暴起,血管一跳一跳,像活蚯蚓。
“太后,可否让臣女一试?”
“试?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丫头……”
“死马当活马医,医死算我的。”凤轻尘从包袱里掏出一片寒冰月见草,芽尖还沾着灵田的霜,“嚼碎,敷太阳穴,一炷香见效。”
太后盯着那叶子,像盯救命稻草:“给哀家!”
老嬷嬷急拦:“主子,入口之物需验——”
“验个屁!”太后一把抢过叶子,塞嘴里就嚼,苦得五官扭曲,却硬忍着没吐。
药汁溢出,她抬手要抹,凤轻尘先一步,用指腹蘸了,轻轻涂在太后太阳穴,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一息,两息……
太后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绷紧的肩线松开,眼睛里的血丝像被橡皮擦去,露出一点清亮。
“咦……”她摸了摸额角,“不跳了?”
“再等等。”凤轻尘掌心贴着她后颈,暗暗输送一丝灵泉,冰凉丝线顺着经络游走,把疼痛一点点抽走。
半柱香后,太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软在榻上,像被抽掉骨头的猫。
“舒服了……”她喃喃,抬眼打量凤轻尘,“小丫头,你用的什么妖法?”
“回太后,家传偏方,外加臣女手速快。”凤轻尘笑得乖巧,心里吐槽:妖法?姐这是金手指0.2版本,限量体验。
“好,好一个手速快!”太后一拍榻,精神回炉,“说,你要什么赏?”
凤轻尘等的就是这句,膝盖一弯,跪得比刚才真诚十倍:
“臣女别无所求,只愿为太后分忧,日日请脉。”
“日日?”太后挑眉,老狐狸似的笑了,“小算盘啪啪响,怕是想借哀家这把老骨头,给你自己撑腰?”
凤轻尘抬头,眼睛亮得惊人:“太后明鉴,臣女只想活得久一点。”
“活得久……”太后咀嚼这三个字,忽地大笑,“好,哀家给你活!从今日起,封你为安宁县主,享三品俸,随传随到!”
“谢太后!”凤轻尘叩首,额头抵地,掩去嘴角上扬。
老嬷嬷在旁看得心惊:这丫头,三言两语就抱上金大腿,前途不可限量。
……
赏也封了,银也赐了,凤轻尘却赖着不走。
“太后,头风虽缓,根未除。若想长治,需配药枕、药茶、药浴三管齐下。”
“哦?”太后眯眼,“你打算长期讹哀家医药费?”
“臣女不敢,臣女只想混口饭吃。”凤轻尘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药方,双手奉上,“药材臣女自备,只借御膳房一口锅。”
太后被逗乐:“御膳房?你还真会挑地方!成,哀家准了!”
……
御膳房。
蒸笼冒白雾,油锅“呲啦”响,糖醋味、桂花味、卤香味交织成人间烟火。凤轻尘撸起袖子,洗菜、切姜、捣药,动作麻利得像个老厨娘。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药茶:寒冰月见草+灵泉+御花园半夜偷的薄荷,碧绿清澈,香气清冽,闻一口就上头。
她顺手蒸了笼桂花糕,给狗蛋带的;又打包两只脆皮鸭,给凤老爹——毕竟刚坑了他一万两,得哄哄。
忙完,药茶装壶,糕点装箱,她拍拍手,正准备溜,忽听外头脚步杂乱——
“快!快!太子殿下头疾又犯,御医说需冰镇镇痛!”
“冰库钥匙不在,怎么办?”
“死马当活马医,先拿井水顶!”
凤轻尘耳朵一动,太子?头疾?又一个潜在客户?
她探出头,只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个少年,十三四岁,锦衣皱成一团,双手抱头,指缝渗血,显然疼得狠了。
“让让,让我试试!”她冲过去,二话不说,掏出手帕,沾了药茶,往少年额头一贴——
嘶——
白雾冒起,少年痛呼骤停,眼睛瞪圆:“凉……不疼了!”
两太监看傻了:“姑、姑娘神了!”
少年喘口气,抬头看她,声音沙哑:“你是谁?”
凤轻尘笑眯眯:“路过的,顺便积德。”
她转身要走,少年一把拽住她袖子:“别走!你随孤东宫,孤要赏你!”
“赏啥?”
“孤有座小金库,随你挑!”
凤轻尘眼睛一亮,又迅速收敛:“臣女卑微,不敢高攀。”
“少废话!”少年拽着她就走,“孤最讨厌欠人情!”
……
东宫。
金砖铺地,琉璃做瓦,连栏杆都镶夜明珠。凤轻尘一路走一路心疼:这要撬下来,能换多少灵田?
少年——当今太子萧云珏,头疾缓解,精神回炉,命人摆出长案,金元宝、夜明珠、珊瑚树、羊脂玉……闪瞎人眼。
“挑!”他豪气万丈。
凤轻尘搓手,正要点指,忽听外头传报——
“摄政王到!”
她手一抖,差点戳到珊瑚树。回头,只见一道玄色身影跨进门,逆光而来,面容隐在阴影里,只露出线条冷冽的下颌。
太子蹦起来:“王叔!您来得正好,孤给你介绍神医——”
男人走近,一步,两步,停在凤轻尘面前三尺处。微低头,眸光透出,像寒星坠海,幽深冰冷。
他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久别重逢的笑意:
“凤轻尘,好久不见。”
凤轻尘瞳孔骤缩——
这声音,她昨晚才听过——
井底石棺里,那孩童的空白面具后,吐出的第一句,就是这个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