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呛得人脑仁疼。我瘫在墙角，感觉自己像条被捞上岸的鱼，只剩下喘气的份。灵力透支，信仰池见底，胸口那破洞又开始嗖嗖灌冷风。最要命的是旁边这个……
我斜眼瞅了瞅紧挨着我坐下的夜无珩——或者说，顶着夜无珩壳子的十五岁少年。他倒是乖巧，双手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臂弯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姐姐，”他又小声开口，带着点讨好，“你脸色好白，是不是很痛？”
痛？老娘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痛的！我懒得理他，闭上眼试图调动那点可怜的灵力运转周天，哪怕能恢复一丝也是好的。
他却以为我生气了，小心翼翼地挪近了一点，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手臂上的一道血口子。“我……我帮你吹吹？以前我练剑受伤，嬷嬷都是这样……”
“闭嘴！”我猛地睁开眼，恶声恶气地低吼，“再吵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他吓得一哆嗦，眼圈瞬间又红了，委委屈屈地缩回去，把脸埋进臂弯里，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对着我。
……操。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跟个心智不全的家伙较什么劲。可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外面全是想要我血开门的疯子，身边还带着个随时可能哭出来的“摄政王”……这组合能活过三天都算老天爷开眼。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至少……得能跑路。
我再次沉下心神，不顾经脉的刺痛，强行引导着那蜗牛爬似的灵力。丹田里那颗混沌珠子死气沉沉，空间也灰蒙蒙的，只有中央那洼灵液和旁边的信仰池还顽强地散发着微光。信仰池空了，灵液也只剩薄薄一层。
等等……那是什么？
我的神识扫过空间边缘，那片一直灰蒙蒙、被我当成“未开发区域”的地方，不知何时，竟隐隐浮现出一个……井口的轮廓？
那井口由粗糙的灰色石头垒成，看着古朴无比，甚至有些残破。井口内部深邃漆黑，仿佛连通着未知的虚空，散发出一种极其玄奥、甚至带着点……不祥的气息。
轮回井？
空间十二级觉醒的能力？不是说要卷七才觉醒吗？难道是因为之前信仰之力吸得太猛，或者被这“神女血脉”和生死危机刺激，提前了？
我尝试着用神识去触碰那口井。
嗡——！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能逆转时空法则的信息流瞬间冲入我的脑海！
【轮回井：空间十二级伴生之物。消耗巨量神魂之力与灵力，可令自身意识回溯至三秒之前的状态。（注：仅意识回溯，肉身状态、外界环境不变。每次使用间隔至少十二时辰。过度使用将导致神魂永久损伤，慎之！）】
回档三秒？！
我心脏猛地一跳！这能力……听起来有点鸡肋，只能回溯三秒，还他妈只能意识回溯，肉身和外界不变？这有啥用？打架打输了读个档重来？可身体还是受伤的身体，敌人还是站在原地的敌人，顶多让你脑子清醒点……
不对！
我猛地意识到什么。三秒，在某些时候，足以改变一切！比如……躲开致命一击！比如，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这简直是保命的神技！虽然限制巨大，冷却时间长，副作用吓人，但关键时刻，这就是第二条命！
只是这消耗……巨量神魂之力和灵力？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萎靡的神魂，嘴角抽搐。现在这状态，别说催动轮回井，能维持不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得想办法搞点“能量”补充。
我目光落在旁边那个把脸埋得更深的“后脑勺”上，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夜无珩这家伙，就算心智退化了，体内总该还有点灵力残留吧？或者……他身为摄政王，气运应该不差？能不能……借点来用用？
这想法有点缺德，但生死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身体一僵，慢慢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兔子。“姐姐？”
“那个……你过来点。”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蔼可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挪了过来，靠得极近，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和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伸出手，按在他胸口，尝试运转混沌灵根那微弱的吞噬之力。哪怕只能吸到一丝灵力，或者一点点气运……
然而，我的灵力刚探入他体内，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体内空空荡荡，别说灵力了，连生机都仿佛比常人微弱。是忘情蛊的副作用？还是他之前受伤太重？
正当我皱眉准备收回手时，异变再生！
我丹田空间里，那口刚刚浮现的轮回井，竟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起来！井口那深邃的黑暗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流光。
与此同时，我按在夜无珩胸口的手心，感受到一股极其隐晦、却精纯无比的……能量？不是灵力，也不是气运，更像是一种……本源的东西？带着夜无珩独有的冰冷气息，却又无比脆弱，如同风中残烛。
这能量似乎对轮回井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还没等我搞明白，地窖入口处那块用来伪装的破木板，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碎！
“在这里！”
“抓住她！”
刺眼的火把光芒和几道凶悍的身影瞬间涌了进来！妈的，追兵还是找来了！看气息，至少有两个金丹中期！
我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要拉着夜无珩往后躲。可这小子却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冲进来的人，一动不动。
“找死！”为首的那个刀疤脸狞笑一声，手中鬼头刀带着凌厉的刀芒，直劈夜无珩的脖颈！这一刀要是砍实了，别说十五岁，五岁他也活不成！
眼看刀锋即将临体，夜无珩依旧茫然无措，而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几乎是本能，我疯狂催动那刚刚感知到的、与轮回井产生联系的神秘本源能量（管它是什么，先用再说！），同时将全部意念投向空间里那口灰扑扑的石井！
“轮回井——启！”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吸力瞬间从我体内爆发！我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往后一扯！眼前的一切——刀疤脸狰狞的表情，闪烁的刀光，夜无珩茫然的侧脸——如同倒放的画面般急速倒退！
眩晕！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仅仅一刹那，所有的感觉又猛地回归！
我依旧站在原地，手还按在夜无珩胸口。地窖入口的破木板完好无损。外面传来隐约的搜索声，但追兵还没破门而入。
刚才……那是幻觉？
不！不是！
我清晰地记得刀疤脸挥刀的每一个细节，记得那冰冷的杀意！我的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空间里那口轮回井的光芒黯淡了不少，井口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真的回溯了！虽然只有三秒！
我猛地回过神，一把扯住还在发愣的夜无珩，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地窖后方那块我之前就留意过的、看似结实实则早已腐朽的土墙！
“砰！”
土墙应声而破，我们两个滚作一团，跌进了后面那条散发着恶臭的地下排水渠！
几乎在我们跌入水渠的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了木板被踹碎和追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冰冷污秽的泥水瞬间淹没了口鼻。我顾不得恶心，死死捂住夜无珩的嘴，拖着他，借着黑暗和污水的掩护，拼命往前爬。
心脏还在狂跳，神魂一阵阵抽痛。
轮回井……真的能回档三秒。
老娘……好像又多了一张要命的底牌。
只是这代价……
我感受着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和空间里那口布满裂纹的石井，嘴里一阵发苦。
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是在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