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人心惶惶，老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想找沈知意“谈谈”，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她“顾全大局”，甚至暗示她是不是“不小心参考了”别人的资料。
沈知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王总，我没有。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等调查结果。”
她的镇定让老板有些意外，也更焦躁。另一边，锐科的态度极其强硬，律师函都快送到门口了。
压力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压来。
顾衍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是项目技术负责人，嫌疑同样不小。但他表现得比沈知意想象中还要沉稳。
“慌没用。”他把她叫到临时用作“作战室”的小会议室，关上门，眼神冷静，“对方指控的核心是那几段高度雷同的底层架构代码和参数。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辩解，是找出我们独立开发的铁证，以及……他们指控的漏洞。”
他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这是我这边所有的开发日志、本地git记录、甚至每次头脑风暴的手写笔记扫描版。所有时间线都对得上。”
沈知意看着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鼻尖微微一酸。她重重点头：“我这边也是。”
两人不再多言，立刻投入战斗。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泡在了那小会议室里。叫外卖，打地铺，对着满屏的代码和文档，一帧一帧地核对，一条一条地追溯。
沈知意展现出了让顾衍之都惊叹的专业素养和韧性。她心细如发，总能从浩如烟海的记录里找到最关键的佐证；她思维缜密，能迅速构建出清晰的逻辑链来反击对方的指控。
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是常事。她累极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醒来用冷水冲把脸，继续干。眼底熬出了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星，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偶尔，顾衍之会给她泡杯热牛奶，强行让她休息五分钟。
“别硬撑。”他看着她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没事。”她接过牛奶，指尖冰凉，却朝他露出一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得快点儿，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个笑容，脆弱又强大，看得顾衍之心头一颤。
这天深夜，沈知意反复比对对方提供的所谓“证据”和自家服务器的访问日志，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她忽然出声，声音因熬夜而沙哑，却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顾衍之立刻凑过来：“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里。”沈知意指着屏幕上的几行日志记录，“对方提供的代码片段生成时间，是上周二下午三点左右。但这个时间点，我们公司的主数据库因为例行维护，对外访问权限是全部关闭的！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外部数据被读取或写入！”
她调出系统维护记录，时间戳清晰无误！
“还有这里，”她又打开另一份流量监控报告，“锐科声称被窃取的那部分核心数据，体量不小。如果真是我们窃取的，服务器出口带宽必然会有异常峰值。但你看那段时间的流量图，平稳得像条直线！”
两个致命的漏洞！
对方的指控，建立在虚假的时间线和不可能完成的数据传输上！
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构陷的污蔑！
“太好了！”顾衍之猛地一拍桌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就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仿佛一扫而空。一种并肩作战、拨云见日的激动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弥漫。
沈知意看着屏幕上那铁一般的证据，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
她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稳稳地握住了鼠标。
周幕凛。
你想用这种方式把我逼入绝境，逼我向你低头？
你失算了。
我沈知意，从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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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幕凛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助理站在办公桌前，语气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们找到了系统维护日志和流量监控作为反证，证据……很硬。锐科那边已经有点慌了，开始改口说是可能‘内部沟通失误’……”
周幕凛背对着助理，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他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如此精准的反击点。那份冷静、敏锐和韧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她的走投无路，最终不得不哭着来求他。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她绝地反击的漂亮一击。
脑海里浮现出她此刻可能的样子——苍白着小脸，但眼神雪亮，像只被逼到绝境却反而亮出獠牙的小兽，骄傲，倔强，散发着一种近乎夺目的光芒。
和他曾经拥有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但这一次，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欣赏？甚至是兴奋？
这种感觉陌生而危险。
他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而现在，那只他以为早已落入掌中的鸟儿，不仅试图反抗，甚至差点啄伤了他的手。
游戏，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也……越来越偏离他预设的轨道。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问：“顾衍之呢？一直陪着她？”
助理愣了一下，才答：“是。顾博士这几天一直和沈小姐在一起，共同应对。”
周幕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刚才那点微妙的情绪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阴郁的浪潮淹没。
所以，她不是一个人。
是那个男人，在她身边，陪着她，支持她，和她一起对抗他？
呵。
他冷笑一声。
“知道了。”
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助理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风暴，并未结束。
只是换了个方向，重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