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凛归国的前一天，巴黎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他发来的照片不再只是建筑和咖啡，而是一张窗外的特写——细密的雪籽扑簌簌打在玻璃上，窗外古老建筑的屋顶已然覆上一层薄白。没有配文。
沈知意放大图片，仿佛能感受到那股跨越大陆的寒意。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指尖无意识地敲下一行字：【那边雪大吗？冷吗？】却又逐字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简单的：【[雪花表情]】
他那边是清晨，没有立刻回复。沈知意放下手机，开始心神不宁。明天他就要回来了。圣诞夜近在眼前。
她提前请好了年假，从下午开始，就像只忙碌又无头绪的小松鼠，在自己的公寓里转来转去。地板拖了两遍，玻璃擦了又擦，连绿植的叶子都一片片擦拭得光亮。明明知道他回来后未必会立刻过来，却还是忍不住将一切都收拾到最妥帖的状态。
最后，她站在衣帽间里，对着寥寥几件略显正式的冬装发起呆来。那条新买的深灰色羊绒围巾被她拿出来，放在床上，搭配着看了又看，总觉得不够完美。他会喜欢吗？圣诞夜的约会，会去哪里？需要很正式吗？
各种细碎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搅得她坐立难安。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件黑色的小礼裙是不是太过普通，需不需要临时再去买一件新的。
这种久违的、带着甜蜜的焦灼感，让她既陌生又雀跃。
傍晚时分，手机终于再次响起。是周幕凛的信息。
【明天下午四点落地。晚上过去。】
言简意赅，一如往常，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纷乱的思绪。他回来了，而且晚上就会过来。
沈知意长长吁出一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她回复：【好。一路平安。】
放下手机，她重新看向床上的衣服，心境已然不同。不再纠结，她拿起那件剪裁最得体、最能衬出她气质的黑色羊绒连衣裙，又配了一件浅色的大衣，小心地挂起来。
然后，她将那条围巾重新收回精致的纸袋里，放在了进门玄关最显眼的柜子上——如果他问起，她或许能自然一点地送出去。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彻底暗下。她给自己煮了碗面，却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电视里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耳朵时刻竖着，捕捉着窗外可能响起的、属于那辆黑色辉腾的引擎声——尽管明知他此刻还在万里之外的高空。
这种强烈的期待感，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索性关掉电视，窝在沙发里，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目光扫过一页旅游广告，是北欧的极光。冰天雪地里，绚丽的绿光如绸缎般舞动在天幕。
她忽然想起他视频里那句“想去看看真正的雪么”，心尖又是一颤。会去哪里呢？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起来。是去北海道泡温泉看雪？还是去瑞士滑雪？或者，就像这广告上说的，去北欧追极光？
各种瑰丽的想象在脑中盘旋，带着对未知旅程的憧憬，和对身边有他陪伴的渴望，交织成一种令人晕眩的幸福感。
睡前，她又收到他一条信息，是从机场贵宾室发来的。
【登机了。】
后面罕见地跟了一个句号，仿佛为这段分离画上一个确定的休止符。
沈知意握着手机，反复看着那三个字和一个句号，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即将关闭手机，穿过廊桥，走入机舱的样子。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他会休息吗？还是在处理公务？
【等你。】她最终回了这两个字过去。包含了所有未能言明的想念、期待和安心。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沉，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是在冰天雪地里奔跑，时而又是在温暖如春的室内，窗外是不断变化的、瑰丽的风景，而周幕凛始终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
第二天，她被阳光唤醒。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多。他应该还在飞行途中。
这一天变得格外漫长。她慢吞吞地起床，做早餐，打扫其实已经一尘不染的房间，给绿植浇水，时间像是被黏住了，过得异常缓慢。
午后，她终于忍不住，还是拿出了那条围巾，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傻气十足，赶紧小心地折好放回原处。
三点，四点，五点……她计算着时间，他应该落地了，在取行李，或许在回市区的路上。手机一直安安静静。
她强迫自己不去频繁看手机，找了一部老电影来看，却完全不知道演了什么。
当时针指向晚上七点，窗外夜色早已浓稠如墨，公寓楼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手机也依旧沉默。
一丝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焦虑开始探出头。航班延误了？路上堵车？还是……他直接回了公司？
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想发个信息问问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来自周幕凛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却让她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