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赛博坦尼亚联合体的拒收，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浇在了陆凡初尝成功喜悦的心头。那冰冷、决绝、将他的善意与产品视为“混沌病毒”的态度，让他深刻体会到不同文明体系间那堵无形却坚厚的壁垒。
单纯的愤怒无济于事。将那个散发着冷光的信标从阵列中移除，或者积蓄力量发动报复？那是最愚蠢的选择。幽嬛的分析很明确，赛博坦尼亚的科技水平极高，其自动化防御系统非现阶段能强行突破，且因此结怨，等于平白树一强敌。
“他们拒绝的是‘灵魂快递’，是‘幽冥能量’。”陆凡在中转站内踱步，目光扫过物资储备区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特产，最终定格在那些灰扑扑、散发着理性秩序波动的“逻辑苔藓”上。“但并非拒绝所有‘外来物品’。他们自身也在进行跨位面贸易，寻求‘奥能核心’之类的资源。”
幽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转换思路？不再尝试输出我们核心的、带有灵魂印记的幽冥产品，而是扮演……‘二道贩子’？利用我们能接触多个位面的优势，做他们能接受的‘标准化’资源贸易？”
“没错！”陆凡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他们不是信奉逻辑和物质转化吗？那我们就不跟他们谈玄之又玄的灵魂，我们跟他们做‘纯物质’、‘纯能量’的生意！用他们能理解、能检测、能接受的‘商品’，敲开他们的大门！”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迅速变得清晰。赛博坦尼亚拒绝的是“未知”与“意识污染”，而非贸易本身。那么，就投其所好！
他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再次仔细分析了那份被捕获的“商业广告”。重点研究他们对“奥能核心”的描述：高能量密度、结构稳定、能量释放曲线平滑、无意识残留、兼容多种能量转换接口……
“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或者‘制造’一种，符合他们标准的替代品。”陆凡对幽嬛说道，“或者，看看我们手头有什么，是他们可能感兴趣的‘原材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逻辑苔藓”。这种来自阿卡夏废墟的硅基共生体，结构极其稳定，蕴含微弱的秩序能量，其本身几乎不含任何意识波动，完全符合“无意识残留”的标准。虽然能量密度远不如“奥能核心”，但其独特的“秩序”属性，或许在某些高精尖的科技领域，比如稳定能量场、构建逻辑电路基板等方面，有特殊价值？
“可以尝试将‘逻辑苔藓’作为样品。”幽嬛表示同意，“但需要进过‘无害化’和‘标准化’处理。彻底抹去任何可能被误判为‘混沌’的微观波动，并将其塑造成他们习惯接收的形态，比如……高纯度结晶颗粒。”
说干就干。陆凡取来一批逻辑苔藓，这一次，他不再用魂力温和处理，而是直接引动九狱塔的镇压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粉碎机和提纯器，对其进行粗暴却高效的“物理加工”。塔力碾压之下，逻辑苔藓被彻底粉碎、提纯，去除了所有不必要的微观结构，最终得到了一小撮呈现出完美几何多面体、散发着纯粹理性白光的细微结晶颗粒——【秩序硅尘】。
这些硅尘，除了其本身固有的、极其微弱且稳定的秩序能量场外，不含任何信息残留，干净得像一块白板。
接着，陆凡开始准备第二份样品。他想到了亡灵位面。那里除了魂体，也有大量的物质性存在，比如各种蕴含死亡能量的矿石、骨骼。他让阴兵从骸骨集市采购了一种名为“寂灭寒铁”的矿石，这种矿石天然散发着稳定的阴寒能量，常用于亡灵锻造武器。同样经过九狱塔的暴力提纯和塑形，得到几块标准的、能量波动平稳的【寒铁锭】。
两份样品，一份代表“秩序”，一份代表“阴性能量物质”，都是科技侧可能理解并感兴趣的范畴。
这一次，陆凡没有附加任何灵魂印记，更没有试图进行意识沟通。他模仿赛博坦尼亚广告中的格式，用最基础的二进制编码（从阿卡夏知识库中学到）编写了一份极其简略、客观的“产品说明书”，只包含物品名称、物理形态、基础能量参数、以及一个极其简单的“交易询价”接口。
然后，他再次激活了那个商业端口。这一次，他构建的传输通道更加“干净”，能量签名尽可能地向中性靠拢，小心翼翼地将两份样品和那份冰冷的电子说明书发送了过去。
…………
赛博坦尼亚联合体，第三星域贸易站。
同样的银白色空间，刺耳的警报并未响起。接收端口检测到传入物，自动扫描启动。
“检测到跨界物质传输。来源标识：‘九狱塔主·万界商贸’（对方更改了标识）。”
“扫描中……物质A：高纯度硅基结晶，蕴含稳定秩序能量场，结构完美，无意识残留，能量等级低，但特性稀有。评估：可能用于精密灵能电路稳定、高维逻辑阵列构建。潜在价值：中。”
“物质b：高纯度阴性能量金属，能量波动平稳，结构坚固，无意识残留。评估：可用于特种能量传导、负能量引擎辅助材料。潜在价值：中低。”
“附带信息流：标准化交易询价协议，无污染特征。”
主管K7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分析报告，程序化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这一次，传入的东西干净、可控、可测量，完全符合联合体的接收标准。虽然能量等级不高，但那个“秩序硅尘”的特性确实有点意思。
“回复询价。”K7下令，“物质A，【秩序硅尘】，我方愿以每单位（1克）兑换0.1标准单位奥能核心的能量币。物质b，【寒铁锭】，每单位（1公斤）兑换0.01能量币。告知对方，此为初步报价，可提供更大样品进行深度检测以优化报价。”
一份同样冰冷、客观，只谈数据和价格的回复，沿着来路被发送了回去。
…………
万界中转站内，接收到这份回复的陆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警报，没有攻击，有的只是一份充满理工男风格的、锱铢必较的报价单！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低限度的、试探性的商业接触，但大门，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他们接受了！”幽嬛的语气也带着一丝轻松，“虽然价格压得很低，但这证明我们的思路是对的！避开他们无法理解的领域，在他们熟悉的赛道上，用他们认可的‘商品’进行交易！”
“没错！”陆凡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策略成功的喜悦，“用魔法（我们的跨界能力）去硬刚他们的科学（防御体系），是下策。用他们科学体系内的‘外卖’（他们需要的资源）去敲门，才是上策！”
他仔细看了看那份报价单。秩序硅尘的价值果然高于寒铁锭。这说明赛博坦尼亚文明对“秩序”、“逻辑”相关的高特性材料有需求。
“回复他们，接受初步报价。并询问，他们是否有特定的资源需求清单，或者对哪些类型的‘稳定能量’、‘特殊物质’感兴趣。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渠道进行搜寻。”陆凡口述着回复内容。
一条新的、纯粹商业化的沟通渠道，就此建立。
这不再是“灵魂快递”与“科技壁垒”的碰撞，而是“万界商贸”与“联合体贸易站”之间的正常业务往来。
陆凡看着那重新恢复“正常”商业冷光的信标，心中感慨。征服诸天万界，并非只有力量碾压一途。了解、适应、乃至利用不同文明的规则，用商业的手段渗透、连接，同样是强大的力量，甚至可能比纯粹的战斗更加高效和持久。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来自亡灵位面的稀有骨雕、来自深渊边缘的稳定暗影结晶、甚至来自某些仙侠世界的、不含意识烙印的“灵石”……通过这些被科技文明认可的“标准化”包装，源源不断地流入赛博坦尼亚，换取他们先进的科技造物、高效能源以及……海量的、硬通的“能量币”。
而这些能量币，又可以用来从中转站向其他位面采购资源，强化自身。
一个以万界中转站为核心的、连接神秘侧与科技侧的、良性循环的商业闭环，正在他脑中缓缓勾勒成形。
“用魔法打败科学？不。”陆凡轻笑自语，眼神深邃，“用‘外卖’……通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