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锋芒初现
会议室内的景象比监控里看到的更加混乱。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空气中烟雾缭绕，混合着一种焦虑的味道。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每个人的面前都堆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消息和股价波动。
秦叔和邵董事等三四位元老坐在一侧，脸色凝重，看到我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缓解。而另一侧，以李国明为首，五六位董事则聚在一起，显然刚刚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李国明站在主位旁边，一只手还按在椅背上，似乎正准备“自然而然”地坐下去。
我的闯入，打断了他的进程。
“天铭？”李国明率先反应过来，脸上迅速堆起一种混合着惊讶和虚假关切的表情，“你怎么来了？这里现在乱得很，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休息，等叔叔们处理完……”
“李副总。”我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我没有看他，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每一位董事，然后一步步走向那个空着的主位。
我的步伐不快，甚至刻意模仿了二叔那种沉稳的节奏。每一步都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董事都看着我，没有人说话。气氛诡异得落针可闻。
我走到主位前，却没有立刻坐下。我的手轻轻拂过光洁的红木桌面，目光最后落在李国明那张微微变色的脸上。
“各位董事，”我开口了，声音依旧保持着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模仿我父亲的低沉，“我刚得知二叔的事情，深感震惊。”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二叔为集团兢兢业业多年，他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法律最终会给他一个公正的交代。”我说着套话，语气却不容置疑，“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集团不能乱。几千名员工不能乱。市场的信心不能乱。”
李国明忍不住想插话：“天铭，你说得对，所以我们现在正在……”
我再次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所以，根据集团章程，在代理董事长徐智仁先生无法履行职责期间，作为集团最大单一股东，我将暂时临时代理部分董事长职责，主持大局，直至董事会选出新的代理董事长或徐智仁先生问题澄清归来。”
我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瞬间激起了波澜。
几位支持李国明的董事立刻露出了不满和质疑的神色。
李国明脸上的假笑终于维持不住了，他干笑一声，语气带上了明显的嘲讽和倚老卖老：“天铭啊，你的心情叔叔理解。你是徐大哥的儿子，是最大股东，这没错。但管理集团不是过家家，不是开咖啡馆！这里涉及多少复杂的业务、多少重大的决策？你年纪还轻，经验不足，现在集团又面临这么大的危机，让你来主持，这……这岂不是儿戏？岂不是拿集团的前途命运开玩笑？”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几声附和。
“国明说得对啊！”
“徐少，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还是应该由我们董事会推举一位经验丰富的同志临时主持……”
秦叔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李国明！你什么意思？！天铭是徐总唯一的儿子，持有最多股份，名正言顺！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按章程办事，难道要由着你拉帮结派搞小圈子吗？！”
邵董事也颤巍巍地开口：“章程……章程的确如此规定。天铭有权代理。”
支持我的元老和支持李国明的人立刻争执起来，会议室再次陷入混乱。
我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这个动作，我模仿的是我记忆中父亲平息争论时的样子。
出乎意料地，争论声竟然真的慢慢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想看看，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继承人，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有多少斤两。
我看向李国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李副总，请问，按照章程，最大股东在董事长缺位且未指定代理人的情况下，是否有权临时主持工作？”
李国明一滞，脸色有些难看：“章程……章程是有这么一条。但是……”
“没有但是。”我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章程就是章程，是集团运作的基石。既然有章可循，那就按章程办。这不是儿戏，这是规则。”
我拉开主位的椅子，却没有坐下，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冷电般扫过那些质疑的脸：“我知道，我年轻，经验浅。在座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是为智英集团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我尊重每一位的意见和经验。”
我先放低了姿态，然后话锋一转：“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谁更有资格的时候！现在是集团危难之时！经侦刚刚带走了我们的代理董事长，外面媒体恐怕已经得到风声，明天股市开盘会是什么样子，各位难道想不到吗？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内讧，不是争权夺利！是稳定！是团结！是立刻行动起来，稳住员工，稳住客户，稳住合作伙伴！告诉外界，智英集团还在正常运转！”
我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穿透力和紧迫感：“如果我临时代理，能让外界看到徐家还在，集团的核心未散，能暂时稳住局面，那我义不容辞！如果各位有更好的人选、更快的办法能立刻平息这场风波，我也愿意倾听和支持！但是，”
我猛地看向李国明，目光锐利如刀：“如果有人想趁此机会，罔顾章程，制造更大的混乱，以达到个人的目的，那我徐天铭，第一个不答应！我相信，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和二叔，也不会答应！集团上下几千名员工，更不会答应！”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有对规则的坚持，又有对现实的清醒认识，最后更是直接点出了李国明的野心，并将父亲和二叔的威望、员工的利益都摆了出来。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不少中间派的董事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我的话或许稚嫩，但道理却不差。这个时候搞内部斗争，确实是取死之道。
李国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我这个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且态度如此强硬。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局面，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天铭，你说得对，要稳定。但正是为了稳定，才更不能儿戏啊！你知道我们现在和麦伦资本的谈判进行到哪一步了吗？你知道海外那个新能源项目的技术壁垒有多高吗？你知道集团下一季度的现金流压力有多大吗？这些具体的事情，你了解吗？你不了解！让你来做决策，只会坏事！”
他开始用具体的业务知识来压我，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自信能拿捏我的地方。
几位他的支持者纷纷点头。
“是啊，业务太复杂了。”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还是需要学习。”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手心有些冒汗。李国明问的这些问题，确实极其专业和具体。秦叔发给我的资料里只有大概，根本无法应对这种程度的质询。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甚至带着点讥讽的笑容。这个笑容，是我模仿二叔偶尔面对难题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