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的伤口持续传来阵阵抽痛，鲜血已经浸透了粗糙的衣袖，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赵桂斌咬紧牙关，意识到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否则光是失血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环顾四周，努力回忆着游戏里艾尔文森林的地形。“水...附近应该有水...”他喃喃自语，忍着痛楚站起身，侧耳倾听。
微风吹过林间，带来了隐约的流水声。他循着声音，踉跄地拨开垂落的藤蔓和低矮的灌木，朝着水声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五六分钟，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出现在眼前，溪水潺潺流淌，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太好了...”赵桂斌松了口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到溪边。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溪水清洗左臂的伤口。冰凉的溪水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也冲走了血污，让狰狞的伤口清晰地暴露出来——三道深长的划痕，皮肉外翻。他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蘸水仔细清理伤口边缘，然后用力扎紧上方止血，动作生疏却尽力。
处理完伤口，他疲惫地喘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如镜面般平静的溪水。
水中倒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确实是他自己的五官，二十四岁的赵桂斌。但细节处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利落的短发变得杂乱不堪，几乎垂到了肩头，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脸颊和额头上添了好几道新鲜的擦伤和淤青，看上去狼狈不堪；嘴唇因为失血和紧张而有些干裂发白；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迷茫、惊恐和竭力掩饰的疲惫。
他下意识抬起右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嘶——”清晰的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梦。痛感真实得残酷。
他颓然坐在溪边的鹅卵石上，试图抓住一些来自现实的锚点。母亲的饺子...韭菜猪肉馅的，她总是会特意多给他盛一大碗。房东那张不耐烦的脸和催租的敲门声，甚至电脑桌上那桶没吃完的红烧牛肉味泡面...
记忆清晰无比，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
可是，然后呢？
手机、钱包、钥匙、那把他珍爱的霜之哀伤模型...所有能证明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能联系过往生活的物品，全都消失了。他就像被连根拔起，然后随意丢弃在了这个看似熟悉实则无比危险的世界。
一种巨大的孤独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来对抗内心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助感。
就在此时，一阵模糊却焦急的呼救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的庄稼！那些该死的怪物！”
声音来自小溪下游的方向，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恐。
赵桂斌猛地抬起头。
这个台词...太熟悉了。这不就是《魔兽世界》艾尔文森林里那个经典的新手任务——【救助农夫威尔逊】的触发对话吗？
游戏和现实在这一刻诡异重叠。
去，还是不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渗血的左臂，握了握那把卷了刃的锈铁剑。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自身难保，状态极差，应该避开任何潜在的危险。
但那呼救声一声急过一声，带着绝望的哭腔。
更重要的是，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如果这真的是艾泽拉斯，如果游戏的剧情真的在发生...那么找到Npc，触发任务，或许是他唯一能理解这个世界、并找到一线生机的方式？他甚至可悲地需要依靠对游戏的记忆来确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赵桂斌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他需要确认这个世界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更需要确认，他记忆中的“游戏规则”是否还能在这里生效。
他握紧了那把不堪大用的生锈铁剑，目光投向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迈出了脚步。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总好过独自在这冰冷的溪边被迷茫和恐惧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