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祖带着那抹残忍而满意的笑容离开了高尔夫俱乐部，而周蔓依旧独自瘫软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是的，周蔓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当王耀祖狂笑着带上房门的，当房门发出“哒”的声音，那一刻一切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周蔓输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雪茄的辛辣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胜利者——王耀祖的压迫感。
茶几上，手枪留下的痕迹仿佛依旧停留在周蔓的脑海中，灼烧她的视线。那些当时寻求感官刺激的视频和照片，像无数双肮脏的手，将她死死按入沼泽中，无法挣脱。
恐惧、屈辱、愤怒、以及对自身处境的绝望，在她心中交织、翻滚。
在这个吃人的圈子里，所谓的身份、美貌、手腕，在绝对的力量和无所不用其极的狠毒面前，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林枫……林枫.......”她无声地脑海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周蔓可以为了自保出卖任何人，但亲手将一个……曾让她心动过，曾让自己为之臣服，并且潜力巨大的人推向死亡陷阱，这种感觉依然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和隐隐的恐惧。
但是如果不牺牲他，那面对王耀祖枪口的人，可能就会是自己。王耀祖已经疯了。
都怪章小阡，如果不是她将林枫介绍给自己，那自己怎么会趟这浑水，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
周蔓就这样不停的给自己催眠，不停给自己洗脑，不停地用各式各样的借口、理由、分析将自己撇清关系，以至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对林枫的恨意。
对，王耀祖是个狂徒，他手中的枪就放在茶几上，她没有选择。那些把柄，足以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王耀祖要杀了林枫！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
而自己已经同意交易，但随即，一种释然感包裹了她。“一个男人而已，没必要为他牺牲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他得罪王家，把他祭献了，我的把柄将不复存在，我的一切将没有任何的损失和变化，我甚至会比现在就好........对.........！”
靠着这样的自我催眠，她将手伸向放置在沙发皮质表面上的手机，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王耀祖遗留下的压迫感，努力让声音恢复往常的娇媚与镇定，拨通了林枫的号码。
电话响了片刻被接通，传来赵山河那带着一丝磁性沙哑的声音：“蔓蔓！”
听到这个声音，周蔓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枫戴着金丝眼镜、斯文俊逸的模样。一丝极其微弱的愧疚如同细小的冰刺，扎了一下她的心，但立刻被更强大的求生欲所覆盖。
“林枫……”她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担忧，“你……还好吗？这段时间外面风声太紧，家里盯着我的人太多，我没法第一时间和你联系，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真的......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赵山河沉默了一瞬，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还好，小宝贝！！没事情的，一些傻逼想要把投资的钱要回去的把戏，伤不到了我。”
他的镇定，反而让周蔓更加心慌。
她咬了咬下唇，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继续说道：“嗯，嗯！！我明白，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压力很大。但是……我这边刚刚得到一个非常紧急、也非常重要的消息，关于王家接下来的动作，可能对你……非常不利。电话里说不方便，而且我感觉……我可能也被盯上了。”
她刻意营造出一种紧张和神秘的氛围。
“哦？”赵山河的声音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什么消息？”
“是关于王耀祖的。”周蔓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人监听，“他好像……在策划一次非常极端的行动，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我无意中了解了一些片段，但具体细节不清楚。林枫，我们必须尽快见一面！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是我一个朋友的私人艺术画廊，平时根本没人去。明天下午三点，你看可以吗？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们得早做防备！”
她报出了一个位于城北艺术区、相对僻静的地址。这个地方确实存在，也确实是周蔓一个圈外朋友的产业，符合她“觉得安全”的标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权衡。
周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拒绝。
几秒钟后，赵山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好。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蔓蔓注意安全哦！”
周蔓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道，“好，宝贝，你也一定要小心！明天见！”
挂了电话，冷汗已经将内里的衣物浸湿。
她成功了。成功的将祭献的人约到了指定的祭祀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她结束通话的同时，这段通话的录音和内容摘要，已经通过加密信道，出现在了几个不同的屏幕上。
…………
燕京，某处不显山露水的军方安全屋内。
李玉龙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作训服，坐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墙前。
屏幕上分割着数个窗口，显示着王宅外围；王镇岳、王耀祖的动向；除了王砚亭以外，只要是王家相关的人员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画面。
一名技术军官站在他身旁，汇报着刚刚结束的那段通话的声波纹和文字转录：“目标周蔓与目标王耀祖会面结束后，情绪波动剧烈。随后与目标‘林枫’通话，内容涉及传递‘紧急消息’并约定明日会面。地点已锁定，城北‘静观’画廊。通话过程中，周蔓生物特征显示高度紧张并伴有欺骗性指标。”
李玉龙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周蔓那张强作镇定却难掩恐惧的脸，眼神锐利如鹰。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沉声道：“‘暗影’小组，目标王耀祖、周蔓，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重点关注王耀祖及其手下人员的武器调动和异常集结。‘静观’画廊，提前布控，进行全方位电子屏蔽和物理监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确保‘鱼饵’绝对安全。”
“明白！暗影收到！”
命令无声地发出，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王耀祖和周蔓悄然收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赵山河，显然就是那个被精心放置，也是主动踏入漩涡中心的“螳螂”。
…………
赵山河下榻的酒店套房内。
他放下手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查梁一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开合声。
“怎么样？那条美女蛇果然上钩了？”查梁一挑眉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赵山河淡淡地 “嗯” 了一声。
“时间，地点？”查梁一追问。
“明天下午三点，城北‘静观’画廊。”
查梁一吹了声口哨：“哟，选的地方还挺有格调。周大小姐不亏是文化人，确实有品味。给你挑，都挑了个艺术文化气息如此深厚的地方上路啊。”
赵山河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眼神冰冷：“王耀祖果然忍不住了。比我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
“狗急跳墙了呗。”查梁一撇撇嘴，“王家现在内忧外患，他大哥，他又指望不上，老头子估计也快撑不住了。他不疯谁疯？不过……他居然找上周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真是够没品的。”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赵山河喝了一口水，水的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熄灭他心中那团复仇的火焰，“他动了，我们才有机会。”
“玉龙哥那边都安排好了？”
查梁一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朝着赵山河点了点头：“画廊周围会提前清场，他的人会埋伏在附件的制高点和周围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王耀祖的人，只要出现，一个也跑不了。”
“嗯。”
查梁一兴奋地搓了搓手，“这回非得把王耀祖这孙子扒层皮下来！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人！”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又露出那种欠揍的坏笑，凑近赵山河，压低声音：“说起来……周蔓那个女人，虽然心思歹毒了点，但身材模样可是没得说，尤其是那股子劲儿……你明天去‘赴约’，就不怕她临时起意，给你来个美人计，让你死也做个风流鬼？”
赵山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让查梁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讪讪地缩了回去。
“她的价值，在于引出王耀祖。”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冷酷。周蔓在他眼中，与章小阡截然不同，她是一枚更具危险性、也更不值得怜悯的棋子。
查梁一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咂了咂嘴，没再说话。
他知道，在赵山河如今的世界里，情感早已被仇恨稀释得近乎于无，剩下的只有精确的计算和冷酷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