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的手僵在半空。
这老怪物的开场白也太“热情”了点。
他硬着头皮又敲了两下，尽量让声音显得诚恳：“前辈，晚辈萧云，清虚长老引荐，特来请教。”
“清虚？那个老滑头还没死呢？”里面的声音更不耐烦了，“滚蛋滚蛋！老子没空指点阿猫阿狗！再吵吵信不信我放‘小可爱’咬你！”
小可爱？
萧云嘴角抽了抽，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
他正琢磨着是继续死缠烂打还是战略性撤退，怀里的黑钰令忽然微微发热，那股微弱的秩序波动自行荡漾开来。
“咦？”
屋内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惊疑。
紧接着，石门“嘎吱”一声，打开一条缝。
一只布满古怪纹身、指甲缝里还沾着点不明黑色污渍的手猛地伸出来，一把将萧云拽了进去！
“砰！”
石门又迅速关上。
萧云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眼前一花，差点栽倒。
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石屋从外面看普普通通，里面却大得离谱，根本不像个屋子，更像是个……乱七八糟的巨型实验室加废品回收站！
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古怪仪器闪烁着灵光，地上堆满了玉简、矿石、灵草残渣，甚至还有几具残缺的傀儡兽零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了药味、金属味和某种焦糊味的复杂气息。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灰色短褂、头发乱得像鸟窝的老头，正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下地扫描着他，那眼神不像看人，倒像在打量一件稀有的实验材料。
“小子，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刚才那股波动……很奇怪！”老头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没了刚才的不耐烦，全是浓浓的好奇和探究欲。
萧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捂了捂胸口放黑钰令的位置。
这老怪物感知这么敏锐？
“前辈，您说什么波动？晚辈听不懂。”萧云决定先装傻。
“少跟我来这套！”老头眼睛一瞪，凑近几步，鼻子还吸了吸，“秩序中带着点死寂，死寂里又特么藏着点生机……矛盾！太矛盾了！跟你小子的体质一样矛盾！”
他绕着萧云走了一圈，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灵力乱得跟一锅八宝粥似的，偏偏底子厚得吓人！神魂强度马马虎虎，但好像又沾染了点什么不该沾的诅咒味儿……怪胎！清虚那老小子总算送了件像样的玩具过来！”
萧云：“……” toy？您礼貌吗？
“前辈，晚辈只是有些修炼上的难题，想请您指点一二。”萧云把“玩具”这个词自动过滤掉。
“指点？行啊！”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还算白净的牙，“老规矩，一个问题，一块‘稀奇’或者帮我试一次药！”
“稀奇？”萧云一愣。
“就是我没见过的材料、能量、或者你这种奇奇怪怪的体质波动样本都行！”老头搓着手，眼睛放光，“刚才那股波动再来一次，够问三个问题！”
萧云果断摇头：“晚辈实在不知道什么波动。”
开什么玩笑，黑钰令的秘密能随便演示？
老头脸一垮：“小气！那就试药！新配的‘百脉通畅散’，保证舒坦！”
萧云看着旁边桌子上那碗冒着诡异紫绿色气泡、还散发着刺鼻酸味的粘稠液体，胃里一阵翻腾。
“前辈，这药……它保熟吗？”
“嘿！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我枯荣尊者出手，能有差？”老头一挺胸脯，很是自豪，“顶多就是拉三天肚子，或者皮肤痒个把月，小意思！”
萧云脸都绿了。这特么是小意思？
他算是明白清虚长老为啥跑那么快了。
“前辈，要不我们还是聊聊‘稀奇’吧？”萧云艰难地开口，“您对‘源钥碎片’这类东西，感不感兴趣？”
他决定抛出一个模糊的概念试探一下。
枯荣尊者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源钥？你从哪听来的这个词？”
有戏！萧云心中一凛。
“在藏典阁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只提了一句，说是什么承载源力也承诅咒的碎片，晚辈有些好奇。”萧云半真半假地说道。
枯荣尊者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小子，好奇心太重死得快。那玩意儿不是你能惦记的。”
他走到一堆杂物旁，翻找起来，一边找一边嘀咕：“源钥……啧，多少年没听人提过了。据说那玩意儿牵扯大得很，涉及到上古甚至更早时期的大战，封锁什么‘墟’门，阻挡外道……结果自己先碎了，碎片洒得到处都是，谁沾谁倒霉。”
萧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老怪物知道的果然比玉简上的多一点！
“倒霉？为什么？”
“为什么？”枯荣尊者拎起一个看起来像罗盘又像锁具的破损法器，丢给萧云，“看见没？这据说是某位炼器大宗师模仿某个源钥碎片结构造的仿品，结果呢？炼制成功那天，天降雷罚，那宗师连同他山头一起被劈没了！就剩这破玩意儿，屁用没有！”
“正牌的源钥碎片，蕴含的‘源’力是天地法则本源，但伴随的诅咒也更可怕！据说能扭曲命运，沾上就是天煞孤星，业力缠身，喝凉水都塞牙！谁碰谁是大傻叉！”
萧云拿着那冰冷的仿品，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
天煞孤星…业力缠身…天道弃子……
全对上了！
黑钰令果然是个天坑！
“那……如果有人不小心得到了碎片，还有救吗？”萧云声音干涩地问。
枯荣尊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问题还挺多。怎么？觉得自己也天煞孤星？”
他摸着乱糟糟的胡子，沉吟道：“办法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萧云立刻竖起耳朵。
“第一，找个更猛的大佬，把碎片连同诅咒一起转移出去，不过这种冤大头恐怕不好找。”
“第二，找到碎片缺失的部分，或者能平衡它力量的东西。万物相生相克，诅咒之力虽强，也未必没有东西能克制甚至转化它。比如传说中的‘混沌青莲’、‘造化玉髓’什么的，不过这都是传说中的玩意儿，听听就好。”
“第三，最简单也最难——你自己变得比那诅咒更强！强到法则由你定，诅咒算个屁！当然，这纯属做梦。”
枯荣尊者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劝你啊，别瞎琢磨这些没用的。源钥碎片那级别的东西，离我们太遥远了。你小子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肚子里那锅八宝粥理顺吧！走都没学会就想飞？”
萧云却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缺失的部分？平衡物？变得比诅咒更强？
这三个方向，似乎都隐约透着一丝希望。
尤其是第二个，黑钰令本身就在缓慢吸收特定物质自我修复，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也在寻找“缺失的部分”？
“多谢前辈指点。”萧云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
“少来虚的！”枯荣尊者一摆手，“三个问题了啊！付账付账！刚才那波动再来一次，或者试药！”
萧云苦笑：“前辈，那波动晚辈实在无法控制。试药……能不能换一种温和点的？”
“温和？”枯荣尊者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也行！看你小子顺眼，给你个优惠。”
他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一个水晶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
“把这玩意儿贴在你眉心，记录一下你灵力和神魂运转时最真实的混乱状态就行！我就好这口，研究研究！”
萧云警惕地看着那水晶片：“这有什么副作用？”
“放心！绝对安全无痛苦！”枯荣尊者拍着胸脯，“顶多就是记录的时候有点头晕，像喝了二两假酒，睡一觉就好！”
听起来比那碗紫绿色的汤药靠谱点。
萧云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刚才透露的信息价值，一咬牙：“行！”
他接过水晶片，依言将其贴在眉心。
冰凉触感传来。
下一刻，水晶片微微发光。
萧云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和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围观”了，一种被窥探所有秘密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同时，脑袋果然开始发晕，视线都有些摇晃。
怀里的黑钰令似乎受到刺激，再次微微震动，散发出微弱的秩序波动。
枯荣尊者眼睛猛地亮起，死死盯着萧云胸口，又看看他眉心水晶片记录下的复杂到极点的数据，嘴里喃喃自语：“妙啊！太妙了！这冲突！这矛盾！秩序与混乱共存，诅咒与生机交织……还有这股波动……小子，你真是个宝藏啊！”
几息之后，水晶片光芒熄灭，自动脱落。
萧云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取下水晶片还给枯荣尊者。
枯荣尊者如获至宝，捧着水晶片跑到一个仪器前开始操作，嘴里还念念有词，直接把萧云晾在了一边。
萧云等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沉浸进去了，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悄悄退出了石屋。
走到外面，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枯荣尊者虽然脾气古怪，但确实有点东西，几句话就让他对黑钰令和自身状况有了更深的认知。
未来的方向，似乎也清晰了一点点。
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实力，掌控力量。
他想起清虚长老的话，朝着客舍方向走去，得去看看叶青羽的情况怎么样了。
道基重塑，绝非易事。
刚走到竹林附近，他就感觉到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从蕴神潭方向的山洞里传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法则扭曲感！
紧接着，一声压抑的、带着极致痛苦的闷哼声从洞内传出！
是叶青羽的声音！
萧云脸色一变，瞬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