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气氛沉重。
昨夜馆驿的厮杀与全城戒严的钟鼓，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所有侥幸。天幕上萧绰的誓言与耶律斜轸的突围，已将武明空最后一点转圜空间彻底堵死。
龙椅之上，武明空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波澜。
“诸卿，”她开口，“寇已深入，非止于边衅。六大帝国联军，摒弃前嫌，其兵锋非为裂土，实为亡国，意在朕与这神都宗庙！”
她缓缓起身，玄黑冕服在晨曦微光中流淌着幽暗。
“彼等以为，联军势大，朕便只能坐以待毙？以为勾结内应，便可动摇国本？”武明空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弧度，“荒谬！”
她猛地一挥袖，声震殿宇：
“传朕旨意！”
群臣心头俱颤，深深垂首。
“其一！”武明空的声音斩钉截铁，“放弃所有外围关隘、城池！令北疆、西陲、南境……所有尚能机动的边军、藩镇兵马，即刻放弃现有防区，轻装简从，不惜代价，全速回援神都！延误者，主将立斩！部众连坐！”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这无异于将大周数百年的疆域拱手让人，将国运完全系于孤城一战！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位掌管舆图的老臣匍匐在地，声音凄惶，“边境诸军虽苦战连连，然倚仗关险，尚能牵制敌寇部分兵力！若尽数召回，则门户洞开，六大帝国之兵便可长驱直入，再无阻滞，全力围攻神都！届时……届时我方是真成孤军了啊！”
武明空目光如寒冰利剑，刺向那老臣：“牵制？尔等真以为，如今边军还能牵制住他们主力吗？”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真相的尖锐：“陇右军被困于孤城，粮道早断！北疆三大营遭秦、汉铁骑轮番冲击，已退守最后一道山隘，伤亡惨重！东线防线更是被唐、宋、明联军撕得七零八落！他们之所以尚未兵临城下，非不能也，实乃步步为营，清理后方，断我援军、粮道！”
她环视众人，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冷厉：“边军此刻尚存，不过是苟延残喘，被敌人如同锁链般一道道捆缚在原地！待其彻底肃清外围，这些兵马便是想回，也回不来了！如今召回，尚能集结最后的力量，于神都城下，与敌决一死战！若再迟疑，便是坐视他们被逐一歼灭，神都彻底沦为孤岛！”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胜，则绝地翻盘！败……”
她眼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光芒，
“则朕，便以这千年神都为墓，拉所有觊觎之人，一同殉葬！谁也别想得到他们想要的！”
那“殉葬”二字，带着森然的死意，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其二！”武明空不容置疑，继续下令，“神都即刻起，进入死守！四门永久封闭，落千斤闸！无朕手谕加玺，擅启者，夷三族！”
“其三！全城物资军管，粮秣武库由铁卫营与影卫共掌！严查细作，形迹可疑者，格杀勿论！朕要这神都，水泼不进！”
朝会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散去。百官面无人色，踉跄退出。神都的天空，阴郁得如同墨染。
……
神都之外，六大帝国联军大营，中军帐内。
嬴政、刘彻、李世民、赵匡胤、朱元璋、姒皋六位帝王立于巨大的沙盘前，气氛并非凝重，而是带着一种猛兽即将完成合围前的从容。
沙盘之上，代表六大帝国兵力的旗帜已从四面八方深入周境，兵锋直指中央那座孤零零的神都模型。
“武明空下令，收缩所有边军回援神都。”李世民指着沙盘，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的事实。
汉武帝刘彻嗤笑一声：“垂死挣扎罢了。她若早些放弃那些无关紧要的边地，集中兵力，或还能多撑几日。如今边军被朕等拖在各地，损兵折将，士气低迷，纵使能逃回一部分，也不过是惊弓之鸟，于大局何补？” 言语间，是绝对实力带来的漠然。
“她这是在为我们节省时间。”秦始皇嬴政目光锐利，语气沉稳而充满掌控力，“传令王翦、蒙恬，放开通道，不必过分阻拦这些回撤的周军。”
他顿了顿，嘴角掠过一丝冷意：“让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这神都，能塞下多少惶惶不可终日的败兵。待其尽数入瓮，便可一举锁死，瓮中捉鳖！”
明祖朱元璋大手一挥：“正好！省得咱一个个去啃那些硬骨头！等他们都缩进这王八壳子里，咱就用大炮轰他娘的！”
宋祖赵匡胤沉吟道：“武明空此举，虽显疯狂，却也将其最后一点本钱押了上来。她唯一的倚仗，便是天牢里的恩兄。强攻确不可取，需防其狗急跳墙。”
“赵太祖所言甚是。”夏君姒皋颔首，“如今之势，神都已是掌中之物，覆灭只在翻手之间。唯一可虑者，便是她濒死反噬，危及圣贤。”
嬴政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旁静立的涂山璃身上：“外部合围之势已成，按计划收紧即可。王翦部进驻西面，卫青部扼守东线，李靖、徐达诸将清扫南北……旬日之内，朕要神都飞鸟难渡！至于城内……”
涂山璃上前一步，从容道：“诸位陛下，我族在城内尚有些许人手，必当竭尽全力，探寻耶律大王下落，并设法确保恩主安危，寻机而动。”
“可。”嬴政一锤定音，随即看向赵匡胤，“城内局势诡谲，寻常军士难以潜入周旋。听闻你麾下颇有能人异士，善于潜行匿踪，这联络策应之事，便由你部多费心。”
赵匡胤拱手，眼中精光一闪：“份内之事，必不辱命。” 他已然开始思忖，如何将那些擅长市井之道、精通机关巧技的部下，送入这铁桶般的城池。
……
神都，城内。
诏令已下，肃杀之气如同实质般笼罩全城。街道上甲士林立，眼神凶狠。户户门窗紧闭，唯有士兵粗暴的搜查声和隐约的哭泣传来。
一座隐秘的民居内，涂山璃透过窗隙看着外面森严的巡逻，轻声道：“她这是要汇聚最后的力量，行搏命一击了。”
身后，倚墙而坐的耶律斜轸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旧：“如此一来，神都更是铁板一块。必须尽快让城外知晓城内虚实，找到营救恩主的契机。”
而在另一处更为隐蔽的、靠近废弃区域的藏身点，刚刚得知局势的赵光义，摸了摸下巴，对身边几个精干属下低声道：“都缩回来了？也好，省得咱们到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