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他只将注意力放在莉莉丝的前半句。
莉莉丝是兰蒂斯家族家主的五女儿，明面上的第五位顺位继承人。
然而兰蒂斯家族势力被其他财阀吞并，缩水到只剩下边境军队的地盘。
经过两年战争被联邦制裁，又被流民组织背叛，莉莉丝等嫡系继承者都被押送军事法庭，上个月刚被处决。
而现在莉莉丝安然无恙地坐在他的面前，还觉醒了异能。
这个秘密一定与……有关。
霍晨眼光流转，不知觉地在重叶的身上打了个璇，“其他安全员出去，Z5你留下。”
于成海等人退出去，只剩下重叶乖巧地站在边边。
这正好方便她不用留道影子，能够光明正大地窃听消息了。
“早说啊，你知道我一般不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霍晨温柔地笑了笑，碧绿的眼睛弯弯，“什么秘密仔细说来。”
说完，霍晨挥手让亚一关闭了自动投影，原本灿烂的金色海滩全然消散，显露出整个区域蓝白色的极简风客厅。
整面落地玻璃窗外是深邃幽蓝的星河，却没有关闭金色的人造阳光。
而霍晨径直走到白皮沙发上，懒散地落座，拿起水杯，明媚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浅色的睫毛也泛着光，整个轮廓都柔和得像是油画中的天使泛着圣光。
“开始吧。”霍晨直视着莉莉丝道。
莉莉丝虽然有些受不了霍晨的精致做派，但此时她是有求于人，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开始叙述。
“你或许没有听说过流民组织，但是兰蒂斯的所有都是因他们而起。”莉莉丝或许是清楚自己这个朋友是个草包废物。
她接下来详细解释了流民组织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及兰蒂斯资助流民组织的关系。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霍晨知道。
霍晨知道，但是还是得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花瓶该有的表现，他时不时皱眉，时不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而他不得不这样，否则在场的另一个人就会立马察觉他的不对劲。
重叶低着头，然而影子却仔细地打量着霍晨的神情。
重叶：看出什么了吗？
影子微微动了动，没看出来，似乎一切正常。
重叶却觉得这个词很耳熟，这种熟悉感并不是她经常浏览星际境外消息的耳熟，而是游戏上一周目的熟悉感。
异能灵性潜意识的判断，往往是准确的。
“47号矿星星球是我们兰蒂斯最后的版图，但是流民组织为了夺得这个星球，背叛了我们，将兰蒂斯军事星际布控全部泄露给联邦第三军团。”
莉莉丝低头眸色深沉，极速闪过一抹厉色，接着道。
“我大哥率领剩下的七团士兵在大战中掉入虫洞失去踪影，三姐带着二哥早早投靠反叛军跑路，四哥将我留在流民手中后也跑了，最后只剩下我这个倒霉蛋被抓个正着。”
霍晨耸肩，淡然讽刺一句，“这就是家族爱了。”
“当然，家族中只有我这个omega，我最没用，自然是第一个被抛弃的对象。”莉莉丝冷冷地看向霍晨，唇齿间泄出刺痛人心的话，
“你也一样，我的朋友。”
“谁跟你一样，”霍晨皱起眉头，漂亮的脸上满是嫌弃，“就算家族抛弃我，”
“我还有她呢。”霍晨手忽然指向化身为雕塑的重叶，他笑得得意，“我有安全员保护，你没有，懂吗？”
忽然被点到的重叶默默翻了个白眼，错了，遇到危险她第一个跑。
莉莉丝显得有些语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安全员隐隐地给她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就像是被死死压制住一般。
“……”她偷偷看了眼重叶，心吓一跳，又转头恢复面无表情，“切。”
“总之，我被联邦带走之前一直与流民组织的人待在一起，当时四哥还没离开，在花房与流民使者发生了争执。我恰好在花房偷听了全程。”
——
两个月前，47号矿星，兰蒂斯家族营地，花房。
莉莉丝靠在苍天大树的粗壮树枝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纸质书。
逃来矿星后，她对家族未来命运无比迷茫，现实无比残酷，她只好将自己沉浸在虚拟的世界。
晚风吹动苍绿的树叶，她从树叶缝隙中看见露天花房的月亮，耳边是“嗡嗡”作响的洒水浮空机器，忙忙碌碌地在花丛中转来转去。
嘈杂的机器声中突兀地响起四哥与人交谈的声音，她偏头望去，只见树下不远处站着她的四哥和一个全身布满黑纹的老者说话。
那个老者是流民组织派来和兰蒂斯商量合作的使者。
他酡红色年迈的脸上布满皱纹，像是老死的树皮，眼睛只剩下一道缝，污浊地望着兰蒂斯家族第四继承人——凯。
老者嘴唇上的白胡子一动，说话的声音却无比年轻
“只要兰蒂斯交出通行密码，流民组织会顾及往日情分保护你们从联邦手下逃脱，去另一个地方活下来。”
“哦，是吗？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没用的人是没有资格活下来的。”
凯站在老者面前，眯眼笑道，语气轻松，完全不吃对方画的大饼，冷静地说出兰蒂斯真正的结局。
“我们流民最讲信用，五十年的合作你身为继承者应该知道这一点。”老者慢悠悠道。
“于先生，”凯说道，“交易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不信任，你可以找我的叔叔伯伯商量。大哥离开后，我只负责让这一代的兰蒂斯人百分之一百存活下来。”
老者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凯微微一笑，眯着眼，脸上的笑容真挚而温和，嘴里却吐出一句冰冷却诱惑的话，像是一条吐着信子伊甸园的毒蛇般。
“与其期待神灵降临，不如造出自己的神，”凯嘴角上扬，眼底幽蓝像是旋转的漩涡，直视着老者说道，
“成为……神灵的造物主。”
“拥有可受你们控制的神灵，才能够无限地给你们带来利益，难道你甘心从受联邦压迫，到受古神的压迫吗？”凯谆谆善诱道，他仿佛洞悉眼前老者所想，一口道出，
“你真的觉得这是你们想要的自由吗，去造神吧，我可以把我妹妹借给你们。”
当时的莉莉丝听得全身僵硬起来，她还不明白四哥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凯微微抬起头，眯眼看向树顶上的莉莉丝，与她四目相对，随后扯开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刺骨。
等他们离开，莉莉丝浑身颤抖着从树上爬下来，她一直都和四哥不对付，但是她没想到下一秒就被自己的亲哥哥给卖了。
流民组织是什么东西她再知道不过了。
他们渴望邪神复苏，降临人间带领他们推翻联邦的压迫，不再被驱赶至荒芜的宇宙边境，真正得到人格的认可，获得和其他人一样的权利。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造神?
四哥在挑唆流民组织分裂成另一个派别，造神派，造什么，创造邪灵吗，用她的身体创造邪灵吗？
风吹过莉莉丝的头发丝，她棕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眼角的泪滴被风吹落。
莉莉丝一路跑回房间，从自己的工具箱搜出通讯设备，双指在键盘上飞动，黑进家族营地的防火墙，制造了病毒。
这个病毒会短暂地麻痹监控，造成电磁短路，系统崩溃，她必须逃出这里，不管去哪都好，被联邦抓走也好，绝不能落入流民组织的手里。
突兀地，灯光全暗，黑暗夺走了基地所有人的视野，莉莉丝背包溜出房门，脑后却忽然感到一丝凉意。
她缓慢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恐怖的黑瞳。
漆黑高挑的阴影侍者，它通身仿佛由浓黑的淤泥灌注，脖颈细长，表皮下不断蛄蛹蠕动，散发着不详邪恶的气息。
——
“阴影侍者?”霍晨听到这里发出一声疑惑的问句。
莉莉丝点头，她手指慢慢抓紧，双眼充斥着血丝。
她缓慢地低下头，几乎是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泄出，“而我，也变成了这种怪物的其中一员。”
“他们抓走我后，对我进行了血液检测，他们对我很满意，当晚我就被迫灌下黑水，醒来后就觉醒了异能。
这种异能会让我无知无觉地陷入影子里，进入二维的世界，最开始我无法控制，直到刚刚才能够勉强控制异能发动。他们说这是变成怪物的第一步。”
重叶扭过头，嘴角扯了扯，低头看向影子。
影子不满地在阴影世界发出尖叫。
它们才不是怪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