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家都快死了。如果我们俩不一起行动，这个计划就行不通。”
科里没有完全否认我的话，但他仍执拗地想独自扛下一切。
“我只是累了，因为我才刚醒，但我现在没事了。我真的很好。”
他把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无言地看着我。这是一个充满爱意的手势。
“施莱娜。”
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我相信你，但现在我不能相信你。”
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因不安而微微颤抖。他看起来好像在看一个即将迸裂的泡沫，又像在看只带着裂痕的玻璃碗，下一秒就要碎得彻底。
他焦急地抓住我的手，张开嘴，张了又闭，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偏生一个字也吐不出。我看得出他不想让我过去。
“啊，真是的！发生什么事了？我觉得不舒服。”
维迪埃尔的洪亮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其中一名准备攻击的魔法师试图移除无缰马车上的保护咒语，他们使用的魔法使无缰马车剧烈摇晃。正因为如此，维迪埃尔似乎觉得头晕。她把头探出窗外。
“科里，阻止爆炸。”
我立刻发现魔法师画了一个魔法阵，打算通过窗户把维迪埃尔从马车里拖了出来，我当即纵身冲下去直面他们。
科里看着我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从身后似乎喊了些什么，可我已经走远了，那声音被风卷着，半点也没传到耳里。
科里似乎最终决定照我说的做，并迅速向直接攻击圈移动。
维迪埃尔有一半的身体从车厢窗户伸出来。她看见我从上面下来，睁大眼睛盯着我。
“咦，这不是娜娜姐姐吗？你为什么……？”
维迪埃尔进一步探出身子看着我，笑着，缓缓地挥了挥手。
“快点！进去！”
魔法师启动了魔法阵，想把维迪埃尔从马车里拖了出来，我很快画了一个魔法阵来阻止它，但我稍微晚了一点。
我冲她厉声大喊，要她把脸缩回马车里，但维迪埃尔只是皱了皱眉头。
“嗯？为什么？”
扬着眉、困惑地歪着头的维迪埃尔，被魔法师的攻击一震，最终还是从移动的马车上摔了下来。
她一从马车上摔下来，刺客们就迅速走近她，向她投掷隐藏的武器。
维迪埃尔懂得一点自卫，她立即拔出腰间的短剑，将所有飞向她的武器打偏。然而，她无法阻挡每一个人，其中一个刺穿了她的大腿。
我跑向维迪埃尔，她开始因疼痛而流泪。我可以看到刺客们拿着剑向她靠近，准备杀她。
我对刺客施了一个咒语，尽可能地降低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并迅速移动攻击他们的弱点。
魔法与动作的撕扯让我一阵反胃，可我咬着唇死死撑着，嘴里泛起铁锈般的金属味。我一定在流血。
“该死。”
在阻挡了几乎快成功接近维迪埃尔的少数人之后，我看到更多的人向我们跑来。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我很惊讶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目前的状态和缺乏去惊讶的力量，还是因为我在讨伐时杀过很多怪物，还是因为我亲眼目睹了伊芙冷血地杀人，还是因为上述所有因素的混合。
我只关注于眼前的敌人。我偶尔会被他们的攻击击中，但我能很容易地解决他们。维迪埃尔坐在我身后哭着，试图阻止血流。
维迪埃尔似乎对从她身上流出的大量血液感到害怕。她不停地哭，似乎无法从恍惚中醒来。
袭击持续不断。当我阻止一次进攻时，我看到有人试图从后面攻击维迪埃尔，我看到射向维迪埃尔的魔法，赶紧转身阻止。
如果不是那些能将攻击直接反弹给攻击者的魔法配件，我早就死了。
在慌乱的动作间隙，我瞥见先前移动的无缰马车猛地停住了。
看来科里已经瓦解了直接攻击圈。魔法师们发现它无效了，便赶紧去阻止无缰马车。
现在，直接攻击圈已经失效了，他们似乎改变了在此时此地杀死所有人的计划。
我看到几个刺客和魔法师跑向侯爵夫妇坐的马车。我在思考当他们两人都处于危险之中时，我要怎么保护维迪埃尔。
维迪埃尔坐在我身后，哭着说血流出来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所以我张开了嘴。因为她的哭声，我的头嗡嗡作响。
“别哭了！”
当我在和刺客的战斗中突然大喊时，维迪埃尔当即止住了哭声。
确认她安静下来后，我叹了口气。
然后，在一边向袭击者发起攻击时，我一把扯下所有防护项链、手镯和零碎护具，一股脑全扔给了维迪埃尔。
我还扔掉了斯皖哈登戴在我手上的治疗戒指。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正从身体里飞速流逝，那些护具一走，我便再无依仗，可我别无选择。
维迪埃尔只是怔怔地盯着手中的保护配件，不再大声抽泣，但眼泪仍然从她的眼睛里流下来，充满了恐惧。
“穿上它们，赶快回到你爸妈身边。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我用的是科里的魔法石，所以我可以同时向刺客们施放很多不同的法术。
他们似乎被我施下的咒语吓了一跳。当他们犹豫时，我立即攻击他们的弱点。每动一下，头就像是要裂开似的疼。
“娜娜姐姐……………我好害怕……”
我正忙着与刺客对峙，维迪埃尔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现在安全了，所有的配件都带上了，但她似乎因为害怕而不敢动。
“那就赶快走吧。当你和你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设置一个强大的保护屏障。这些人的目标是你父母。我设屏障时，务必确保侯爵夫妇待在马车里别出来。”
“但是你呢，姐姐？哎呀，你现在耳朵和鼻子都在流血！”
她意识到我很难保护她，所以维迪埃尔摇了摇头，开始逃跑。她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看我。
听到维迪埃尔的话，我把手举到脸上，摸了摸耳朵和鼻子，摸到一手温热的红色液体，我这才惊觉，自己是真的在流血。
嗯，毕竟黑魔力和我自身的魔力在体内争斗，我却还是一直随意地施展魔法。我的魔力似乎在体内爆发了。
“都是因为你花了这么长时间，我的毛孔才会开始渗血，懂了吗？快点跑。”
我用衬衫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告诉她。维迪埃尔犹豫了瞬，然后哭着点了点头。
维迪埃尔逃跑时，另一群人试图追上去并杀死她。我对追上她的人施放了一些爆炸咒语，以确保她的安全。
-哔哔哔哔哔！
一声高亢的巨响在我耳边回响。当我的一条腿移动时，我的一条眉毛也随之扬起。
我把剑刺入地里以保持站立。滚烫的液体似乎在我体内晃动。
我的脑袋在响，感觉整个世界在悄悄溜走。为了保持清醒，我咬了咬嘴唇。我的嘴唇在流血，但尝起来和从嘴里流出的血一样，所以我不在乎。
我看到维迪埃尔安全回了马车，赶紧拦下侯爵别出来。周围的刺客都向马车挤去。
然而，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是留下来杀我。我现在需要画魔法阵。
我几乎是本能地杀死袭击者，脑袋一片空白。我觉得把我目前的行动描述为“凭直觉行动”很贴切。
我集中了所有的魔力，在马车周围画了一个强大的保护屏障。
“哈啊啊啊！”
我咬紧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放声大喊让自己保持清醒，用尽了我拥有的所有力量。
那一刻，我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去世的情景。感觉支撑我的地面陡然消失，自己像从安全区直坠入地狱深渊。
当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双眼检查和确认他们冰冷的身体时，恐惧、绝望和一种想要彻底消失的冲动猛地涌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我的头脑立刻把它和科里的处境联系起来。他在痛苦中咬牙切齿的模样。
当他试图自杀时，他用茫然的眼睛盯着怀里妹妹的死尸的样子。当时他可能也想消失，就像我一样。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我正把魔力往魔法阵里灌注，突然感觉血液从身体里猛地涌了出来。我继续画魔法阵，忽略了它。当我试图建造一个坚固的屏障，使用了科里给我的所有魔法石。
我不停地呕血，可血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流，嘴里灌满了温热的鲜血。
“……哈啊……啊……啊……咳。”
我死死攥住仅存的意识，魔法阵就快完成了，突然有人突然出现，把魔法阵一下子完成了。
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剧痛抓住了我，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翻涌上来。当我决定吐出来时，却是血流了出来。
直到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我才惊觉自己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意识正一点点地抽离，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重的薄雾笼罩，变得模糊不清。我能看见有人进入我的视线。但是我的视野太模糊了，我看不清是谁。
我的身体彻底不听使唤了。我可以看到有其他人过来帮忙了，但我的手仍然伸向马车，继续完成这个魔法阵。
“娜娜住手！”
但是某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想画的魔法阵消失了。
我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边缘发出噼啪声。
我差点刺伤了那个我以为是刺客的人。
但我察觉到那人的声音无比熟悉，当即皱紧眉头，拼命想看清是谁。视线依旧模糊，可那一头凌乱的金发，还有写满痛苦的神情，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混沌的意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