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岩的阴影永远比日光更浓重。
溶洞深处的钟乳石如獠牙般倒悬，水滴顺着石尖坠落，在地面的水洼中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空气中弥漫的霉味、汗味与女人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岩峭的独眼扫过洞内蜷缩的三十余个女人，她们大多赤裸着身体，仅用破烂的兽皮勉强遮挡要害，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鞭痕、齿痕、石斧划过的浅疤，像一张丑陋的网，覆盖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万姝，过来。”
岩峭的声音打破了溶洞的死寂，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被绑在洞口石柱上的少女猛地一颤，原本低垂的头颅艰难抬起，凌乱的发丝下，一双曾经清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麻木与恐惧。她的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藤条勒得血肉模糊，伤口处凝结的血痂被藤条摩擦得再次裂开，鲜红的血珠顺着石柱缓缓流下，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暗红。
两个精瘦的岩前部落男人走上前，粗暴地解开藤条。万姝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狮岩溶洞的这三天，她早已学会了用沉默抵御无休止的折磨。
“平朔的宴会，你跟我去。”岩峭端起一碗盛满米酒的陶碗，碗沿沾着干涸的血渍。他的独眼死死盯着万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父亲万奎不是硬气吗？不肯把万安的盐矿交出来，那我就带着他的女儿，去见武平所有部落的首领。让他们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万姝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麻木被愤怒与绝望取代。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岩峭，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喉咙早已在第一天的惨叫中嘶哑，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岩峭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将碗中的米酒猛地灌了进去。辛辣的酒液呛得万姝剧烈咳嗽，眼泪混合着酒液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胸前的伤痕上，带来一阵刺痛。
“把她弄干净点。”岩峭松开手，万姝像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别让平朔觉得，我岩前部落拿不出像样的玩物。”
负责看管女人的是岩峭的弟弟，岩砾。他比岩峭矮半个头，却更加猥琐，一双小眼睛总是在女人身上打转。听到岩峭的吩咐，他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搓着手走到万姝身边，抬脚踹了踹她的腰：“起来，跟我去洗干净。”
万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岩砾一把抓住头发，硬生生拖拽着向溶洞深处的暗河走去。沿途的女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们之中，有一半是被岩砾从各个小部落掳来的，每个人都受过他的折磨，却无人敢反抗。
暗河的水冰冷刺骨，岩砾粗暴地将万姝推入水中，看着她在水中挣扎，发出刺耳的笑声。“给我洗干净点！若是首领不满意，我就把你扔进钟乳石缝里，喂洞里的蝙蝠！”岩砾从岸边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时不时抽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打在万姝身上，让她更加寒冷。
万姝咬着牙，用冰冷的河水擦拭着身上的血污和污垢。她的手指触碰到胸前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岩峭第一天占有她时，用石刀划下的，说是要给她留下“岩前部落的印记”。疼痛让她的身体不住颤抖，心中的恨意却如同暗河中的水草，疯狂滋生。
就在这时，溶洞的另一侧传来一阵争吵声。万姝抬头望去，只见两个男人正扭打在一起，周围围了十几个部落成员，却无人上前劝阻，反而在一旁起哄叫好。
“那是岩松和岩柏，岩峭的两个堂兄。”一个同样在暗河边洗衣的女人低声对万姝说，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恐惧。这个女人名叫青禾，是上个月被岩峭从东留部落掳来的，东留擅长编织藤甲，她的丈夫就是一名藤甲匠，却在抵抗岩前部落突袭时被杀害。
“他们为什么打架？”万姝用尽力气，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青禾苦笑一声，眼神中满是绝望：“还能为什么？为了女人，为了粮食。昨天首领从万安抢回来的盐矿，只分给了岩松，没分给岩柏。岩柏不服气，就来找岩松理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万姝顺着青禾的目光看去，只见岩松身材高大，手中握着一把青铜短刀，刀身沾满了鲜血；岩柏则拿着一根石棒，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地上。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嘶吼声、惨叫声回荡在溶洞中，与暗河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血腥的图景。
“岩峭不管吗？”万姝又问。
“管？首领巴不得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呢！”青禾的声音压得更低，“首领一直提防着他这两个堂兄，觉得他们觊觎自己的位置。上次岩松想抢首领身边的一个女人，被首领打断了一条腿，要不是部落里的长老求情，早就死了。这次他们打架，首领说不定还在暗处看着呢！”
万姝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父亲万奎曾经对她说过，岩前部落内部矛盾重重，岩峭虽然手段狠辣，却始终无法完全掌控部落。若是能挑拨岩峭与他族人的关系，或许……或许她还有机会逃离这个地狱。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万姝强行压了下去。她太弱小了，只是一个被掳来的女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怎么可能撼动岩峭的统治？
就在这时，岩砾的声音再次响起：“洗干净了没有？磨蹭什么！”他手中的树枝狠狠抽打在万姝的背上，带来一阵剧痛。万姝踉跄着从水中站起来，身上的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蒸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岩砾上下打量着万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没想到，洗干净了还挺标致。”他伸手想要抚摸万姝的脸颊，却被万姝猛地躲开。岩砾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抬手一巴掌扇在万姝脸上，清脆的响声在溶洞中回荡。
“不知好歹的贱货！”岩砾怒吼着，一把抓住万姝的头发，将她拖拽着向岩峭所在的主洞走去，“首领要带你去赴宴，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万姝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了血丝。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摇曳的火把光下扭曲变形，像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她知道，这趟去平朔的宴会，等待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岩峭要的不是一个伴宴的女人，而是一个用来羞辱万奎、震慑其他部落的工具。
主洞中的气氛异常诡异。岩峭正坐在一块巨大的钟乳石上，身边围着几个部落的核心成员，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酒碗，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也照亮了地面上散落的骨头——那是之前被他们折磨致死的女人的骸骨，有些骨头上面还残留着齿痕。
“准备好了吗？”岩峭看到被岩砾拖拽进来的万姝，独眼微眯。
岩砾连忙点头：“首领，都准备好了。”
岩峭站起身，走到万姝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不错，这样才能配得上平朔的宴会。”他的手指用力，几乎要将万姝的下巴捏碎，“记住，到了平川部落，少说话，多做事。若是敢给我丢脸，我就把你碎尸喂梁野山的金钱豹。”
万姝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却倔强地没有闭上眼睛。她死死盯着岩峭的独眼，那只眼睛里没有丝毫人性，只有冰冷的残忍与贪婪。
就在这时，一个名叫岩风的部落成员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慌张：“首领，不好了！岩松和岩柏打起来了，岩柏用石棒砸断了岩松的胳膊，岩松现在要杀了岩柏！”
岩峭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反而露出一抹冷笑：“让他们打。告诉他们，谁赢了，谁就能得到万安盐矿的三成份额。”
岩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首领！”
看着岩风匆匆离去的背影，岩砾忍不住问道：“首领，这样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岩峭打断他的话，独眼扫过在场的众人，“我岩前部落，从来都是强者为尊。他们想抢我的位置，就得有本事。若是连自己的堂兄弟都打不过，也配留在我身边？”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岩峭这是在借刀杀人。岩松和岩柏都是部落中实力较强的成员，手中各自掌握着一部分力量。让他们自相残杀，既能削弱他们的实力，又能让胜利者对岩峭感恩戴德，一举两得。
万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那个念头再次浮现。或许，她真的可以利用岩前部落的内部矛盾，为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岩峭似乎察觉到了万姝的异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冰冷：“别想耍什么花样。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他转身走到主洞中央，拿起一把青铜战斧，斧刃上闪烁着寒光。“出发！去平川部落！”岩峭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让平朔看看，我岩前部落的厉害！”
众人纷纷响应，簇拥着岩峭向溶洞外走去。岩砾一把抓住万姝的手臂，强行将她拖拽着跟上队伍。万姝的脚步踉跄，脚踝处的伤口被藤条摩擦得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岩石。
溶洞外，月光如水，洒在狮岩的轮廓上，让这座形似雄狮的山峰显得更加狰狞。梁野山的风呼啸而过，夹杂着远处金钱豹的嘶吼，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阴谋奏响序曲。
万姝抬头望去，只见岩松和岩柏还在溶洞门口扭打，岩松的胳膊无力地垂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却依旧死死地咬住岩柏的肩膀；岩柏则用石棒疯狂地砸向岩松的头部，脸上沾满了血污，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周围的部落成员围成一圈，大声叫好，像一群围观野兽搏斗的疯子。
“看什么看！快走！”岩砾狠狠踹了万姝一脚，将她向前推去。
万姝踉跄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在血泊中搏斗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远处黑暗的山林。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就藏在这狮岩部落的内部厮杀之中。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就绝不会放弃。
队伍渐渐远去，留下岩松和岩柏在原地继续搏斗。他们的嘶吼声、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与梁野山的风声、金钱豹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狮岩部落最黑暗、最血腥的乐章。而这，仅仅是岩前部落内部斗争的冰山一角。在那幽深的溶洞深处，还有更多的阴谋与杀戮，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