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巧慧笑容僵硬，只一瞬的和他们对视，便转头看向路上的风景。
沈瑜和崔昀野在一起时，习惯了她这样腼腆少言的模样，也不多问。
两人走在前面，像是领着她一样，一起去往东府。
府里老太太没了，按长幼尊卑，以后的节庆都要在东府大房聚会。
府里年轻小姐和少爷多，原本是不耐烦一整天都呆在一个院子的。
但今日格外冷，寒风呜咽不止，天上还下着鹅毛大雪，乱作一团。
就算穿的保暖，也还是受了冻，进了大房堂屋，请安后就钻里屋烤火吃点心去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自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沈瑜和崔昀野来时，也是请完安就进里屋玩去。
一起用完午膳后，沈瑜想要堆雪人，不仅召集崔家的小姐少爷们，还要崔昀野也跟他们去。
崔昀野去了，崔昀霆自然也跟着去凑热闹。
留下三个老爷太太稳重些，强忍着新鲜好奇，自顾煮茶聊天。
屋后的庭院里，地上铺着深厚的白雪。
沈瑜紧靠着崔昀野，和他一起做着雪人。
其他崔家少爷小姐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堆雪人。
在雪人初具雏形时，崔昀野又催促她把通红的手收起来。
沈瑜伸着手，转头看向后边沉默的颜巧慧：“你要不要也来玩一会？”
颜巧慧整个人木然的看着沈瑜和崔昀野的身影，骤然听得沈瑜叫她，浑身一激灵。
沈瑜以为她冷，又说道：“怕冷的话，你要不要先回屋里去？”
颜巧慧不是这样孤僻的性子，此时大家都在外面玩，她应该也要合群的。
可是她今天心里慌，听到这话，像是有了喘息的余地，马上点头，然后脚步匆忙的回了屋。
沈瑜多看了她的背影几眼，隐约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对劲。
但今日确实天太冷了，怕冷的人就是这样，也就任她去了。
她悄悄地靠着昀哥哥，时不时帮他磨平雪人的身子。
“昀哥哥，有你真好，我永远爱你！”
闻言，崔昀野左手搓起一个小雪团，然后凑近沈瑜面门，又逐渐往下，瞧着是要塞进围脖里去。
沈瑜大惊失色，往后仰倒瘫坐在地上，惊道：“昀哥哥要干什么？昀哥哥要冻我！”
崔昀野扯了扯嘴唇：“阿奴就会说甜言蜜语，一点经不住考验。就这么不信任爷，觉得爷会往你脖子里塞雪？”
沈瑜讪讪的笑着，然后又抱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不是的，人家只是胆子小，肯定相信昀哥哥不会冷我的！”
崔昀野勾唇浅笑，扔了那个小雪团。
晚间，夜幕降临。
崔府的年夜饭置办的尤为丰盛，又是在温暖的堂屋。
即便没什么事情，崔家人脸上也挂着真心的笑，是那种被节日气氛感染的笑容。
沈瑜也不例外，咧着嘴笑的乐呵。
崔家人多，老爷和府里成年男子一桌，太太和小姐媳妇们一桌。
年夜饭上，大太太象征性的说着吉祥话，就让大家开动了。
众人用完膳后，大太太说外边还来了几位族亲，要和爷们儿一起守除夕。
一会儿就去到前屋的明礼堂，让老爷和崔昀野他们过去。
其他女儿媳妇在屋里自己玩儿。
沈瑜虽然遗憾不能黏着昀哥哥，但大家都是如此，她也就没多念着了，被崔心兰拉着上了牌桌。
崔心兰豪气的说：“输了算我的！”
沈瑜也被激起兴致，开始认真玩牌。
崔昀野那边确实迎来了几位祖父辈的族亲，此时，风雪依旧肆虐，暖烘烘的屋子里，丫鬟还呈上来酒水。
但凡有崔昀野在的聚会，他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崔昀野拿来笔墨，亲自画了一幅《松雪迎春图》，又恭维了一番老爷族亲们，才去到一旁喝酒。
崔昀霆也做画一幅，然后陪着大哥喝。
沈瑜这边正苦恼连续输钱，颜巧慧得了眼色，纠结许久后，低垂着眼眸，脚步不自然地挪到她面前。
“嫂子，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西府去！”
沈瑜看向她，神色关切：“哪不舒服啊？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下？”
颜巧慧摇头：“并无大碍，只是我觉得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下了。”
沈瑜想着往常除夕都是要守夜的，但人不舒服，也不能强求：“那你回去吧，让丫鬟提着灯，看着点路。”
颜巧慧喏喏的点头。
崔心兰探头偷瞧沈瑜的牌，被她发现，立马大叫了一声：“你竟然看我的牌，太过分了！”
又引来大家的哄笑，崔心兰道：“嫂子这牌也不烂啊，怎么打的这么烂？”
沈瑜表现夸张：“什么意思？你说我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我很笨咯？“
崔心兰笑着摇头：“罢了，我牌好呀，我闭着眼赢钱。”
沈瑜怒了：“什么叫你闭着眼睛？这把就要你输得血本无归。”
明礼堂内，眼瞧着崔昀野醉的仰靠座椅。
崔昀霆虽觉着扫兴，但大哥酒量变的这么差，想来是之前遭受重伤，身子骨确实不怎么好了。
也不纠结，在下人喂了缓和的汤水后，主动揽过大哥，扶着大哥去到就近的厢房。
崔昀野眼眸迷离，直到躺在榻上后，他摸着发热的脖颈说道：“现在什么点了？帮我叫沈瑜过来。”
崔昀霆：“现在时辰还早，大嫂估计正在屋里玩的开心呢！”
崔昀野点了点头：“不必叫了，等到了午夜，放烟花前叫我。”
崔昀霆：“知道了，大哥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出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披着杏色斗篷的女子，就被小厮引到廊下，直奔崔昀野歇息的厢房而去。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只斗篷女子一人进入。
小厮在外给她关上门，然后就在不远处守着。
崔昀野被醉意和热意拉扯着，已经浑浑噩噩的睡下了，未听到开门声。
斗篷被揭开，兜帽被放下，颜巧慧那张苍白不安的的脸露了出来。
屋内灯火昏暗，看不清榻间的情况。
她驻足了许久，才鬼使神差的迈动脚步，十分僵硬的一步步朝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