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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风雪依旧,呜咽的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旷野中哭泣。

萧煜踉跄后退数步,左肩胛下的伤口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浸透了衣衫,那诡异的幽绿毒素如同活物,沿着血脉飞速蔓延,所过之处,冰寒刺骨,更带着一股侵蚀心智的阴邪力量。他单手捂住伤口,淡金色的星辉之力与乳白色的镜灵微光自发涌向伤处,试图阻挡那毒素的扩散,两者接触,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黑血不断被逼出,但新的毒素却又源源不断滋生,仿佛无穷无尽。

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眼前那持着染血匕首、眼神空洞猩红的流萤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与惊怒。

“流萤!你……”他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处的剧痛,“为何……”

流萤一击得手,却并未继续追击。她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双原本空洞死寂的眸子,此刻正剧烈地挣扎着,猩红与清明交替闪烁,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她体内殊死搏斗。她看着萧煜肩上那不断涌出黑血的伤口,看着他那痛苦而困惑的眼神,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在蛊毒的压制下发出了绝望的嘶鸣。

“侯……爷……”她嘴唇翕动,声音破碎不堪,混合着痛苦与哀求,“快……走……蛊……控制……不了……”

话音未落,她眼中那丝清明再次被汹涌而上的猩红吞噬!一股更加暴戾、更加冰冷的杀意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手中匕首再次扬起,如同提线木偶般,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萧煜!

“拦住她!”萧煜对刚刚赶到、正欲上前擒拿流萤的韩夜厉声喝道,他自己则因伤势和毒素的影响,气息一阵紊乱,难以立刻出手制伏。

韩夜得令,身形如电,瞬间欺近流萤,手中长刀并未出鞘,而是以刀鞘精准地点向流萤手腕穴道,试图击落匕首,将其生擒!

然而,此刻被蛊毒彻底操控的流萤,身形竟变得异常诡异敏捷,她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躯,避开了韩夜的刀鞘,反手一记肘击,力道之大,竟将猝不及防的韩夜震得后退半步!同时,她另一只空着的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寒劲风,直抓韩夜咽喉!

这绝非流萤本身所能拥有的武功!而是那“同心蛊”带来的、源自魇影使或者其他魔道源头的诡异力量!

韩夜心中骇然,不敢再留手,刀鞘挥舞,与流萤战在一处。然而,流萤的招式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攻不守,状若疯魔,加之那诡异的身法和阴寒内力,竟一时让韩夜有些手忙脚乱。

萧煜强忍剧痛和眩晕,仔细观察着流萤的状态。他发现,流萤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招式之间缺乏灵性,完全是被一种外在意志驱使的本能杀戮。而且,她每一次动用那阴寒内力,眉心处都会隐隐浮现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黑气!

是蛊毒!而且是极其阴毒、能够操控心神、激发潜能的魔道蛊术!

是谁?是谁对流萤下了如此毒手?苏文瀚已死,魔主本源败退,难道是……那个隐藏在“龙影卫”背后的“殿下”?还是……其他尚未浮出水面的势力?

必须立刻制住流萤,否则她会被这蛊毒彻底榨干生命力!而且,必须弄清楚下蛊之人及其目的!

想到这里,萧煜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将体内融合的星辉之力与镜灵残魂之力凝聚于指尖,看准韩夜逼退流萤的一个空隙,猛地一指点出!

一道凝练的、混合着淡金与乳白光芒的指风,如同破晓之光,精准无比地射向流萤眉心那缕隐现的黑气!

这一指,并非杀招,而是蕴含着《星辉镇魔诀》净化之力与璎珞守护意念的封印之术!

“噗!”

指风入体,流萤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她眉心那缕黑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消散大半!她眼中那疯狂的猩红也随之剧烈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层那属于她自己的、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眼神。

“呃啊——!”流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头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柄染毒的匕首也“当啷”一声掉落在雪地中。蛊毒的反噬与被净化之力冲击的痛苦,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韩夜见状,立刻上前,用特制的牛筋绳将流萤双手反剪捆缚结实,又谨慎地封住了她几处大穴。

萧煜这才松了口气,但肩头的剧痛和毒素的侵蚀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着走到流萤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在雪地中痛苦挣扎、冷汗涔涔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怜悯,更有无尽的疑惑。

他伸出手,指尖再次凝聚起微弱的净化之光,轻轻点在流萤的眉心,试图帮她缓解一些蛊毒反噬的痛苦,同时更深入地探查这蛊毒的根源。

随着净化之力的缓缓注入,流萤的抽搐渐渐平息,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煜,看着他肩上那狰狞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雪水,蜿蜒而下。

“侯爷……对……不起……”她声音微弱,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奴婢……控制不住……是……是魇影使……他逼我……服下‘同心蛊’……让我……来找您……杀……”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已然明了。

魇影使!果然是魔道余孽!而且,其目的并非单纯刺杀,更像是……要将身中蛊毒的流萤,作为一个毒饵或者眼线,送到他身边!

“他还有什么目的?”萧煜沉声问道,指尖的净化之力不停,继续梳理着流萤体内混乱的气息。

“他……他说……要奴婢……告诉您……”流萤的眼神再次变得有些空洞,仿佛在复述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指令,“‘龙影卫’……重现……‘殿下’……即将……归来……皇宫……深处的……秘密……即将……揭开……让您……小心……身边……所有人……”

龙影卫!殿下!皇宫深处的秘密!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萧煜脑海中炸响!与他之前从那死士头领怀中搜出的龙纹令牌,以及其临死前的话语,完全吻合!

一个隐藏在苏文瀚和魔主之乱背后,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阴谋,已然露出了冰山一角!

而魇影使让流萤传递的“小心身边所有人”,更是带着一股浓烈的离间与扰乱心智的意味!

就在这时,萧煜怀中的婴儿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扰,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啼哭。孩子眉心的帝星金芒,在感受到父亲受伤和周围诡异气氛后,不安地闪烁着。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捆缚的流萤,在听到婴儿哭声的刹那,身体猛地又是一颤!她眼底那尚未完全驱散的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刺激,竟然再次躁动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萧煜怀中的孩子,眼神变得极其诡异,不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混合了一种贪婪与渴望!

“血……帝星……之血……能解……蛊……”她如同梦呓般,喃喃出声,声音嘶哑而充满诱惑,“侯爷……只要……一滴……一滴就好……奴婢……就能……暂时……压制……蛊毒……帮您……对付……魇影使……”

此言一出,萧煜瞳孔骤然收缩!

用帝星之血解蛊?这究竟是流萤自身意识在绝境中产生的疯狂念头?还是那“同心蛊”更深层次的、针对帝星血脉的恶毒阴谋?

风雪更急,将流萤那充满诱惑与诡异的话语,吹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却如同魔咒般,萦绕在萧煜的心头。

看着怀中稚嫩的孩子,又看了看眼前苦苦哀求、却又隐现诡异的流萤,萧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义安堡,太后暂居的院落。

夜色已深,寒风透过窗棂的缝隙钻入,带来刺骨的凉意。然而,太后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凤目之中充满了后怕与冰冷的怒意。

那根深深钉入窗棂的黑色细针,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幽蓝的毒光,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令人作呕。只差毫厘,只差那么一点点,她此刻已然香消玉殒。

沈凌面色凝重如水,他仔细检查了那根毒针,又捡起地上那枚救了太后性命的铜钱。铜钱是最常见的“大萧通宝”,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看似普通至极。但沈凌用手指摩挲着铜钱的边缘,眼神却越发锐利。

“娘娘,”他沉声开口,将铜钱递到太后面前,“您看这铜钱的穿孔边缘。”

太后依言看去,起初并未觉得异常,但仔细辨认之下,却发现那铜钱穿孔的内缘,似乎比寻常铜钱要光滑许多,仿佛被人长期用某种细绳摩挲、佩戴。

“这是……”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流通铜钱。”沈凌肯定地说道,“它更像是一件……信物,或者长期被某人贴身佩戴的标识。出手之人,并非随意取用一枚铜钱,而是特意使用了这枚具有特殊意义的铜钱,击偏了毒针!”

太后心中一震!信物?标识?那出手相救之人,并非无意路过,而是早有准备?他(或她)是谁?为何要救自己?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暗示身份?

“而且,”沈凌继续分析,目光扫过房梁上那道黑影遁走的通风口,以及地上那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淡淡的檀香味,“那刺客的身手,隐匿之术,以及这毒针的炼制手法,都带着一种……宫廷秘术的影子。绝非普通江湖杀手所能为。”

宫廷秘术?!太后凤目圆睁,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难道要杀她的人,并非来自堡外,而是就潜伏在这义安堡内?甚至……可能就是如今汇聚于此的某位“忠臣义士”?

这义安堡,果然已成龙潭虎穴!

“查!”太后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给哀家彻查!这枚铜钱的来历,堡内所有身上带有檀香气息的人,尤其是……那些近期行为异常,或者与京城、与镇北侯府有过秘密接触的人!”

“臣,遵旨!”沈凌肃然领命,眼中寒光闪烁。他深知,此刻堡内看似同仇敌忾,实则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太后此番遇刺,彻底撕破了那层脆弱的伪装。

“另外,”太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加强院落的防卫,明哨暗哨加倍。还有……秘密联系赵堡主,将此事告知于他,看他……是何反应。”

她对赵铁鹰并非完全信任,毕竟这义安堡是他的地盘,刺客能如此轻易潜入她住处,赵铁鹰难辞其咎。

沈凌会意,点头道:“臣明白。娘娘放心,今夜之事,绝不会就此罢休。无论是谁想要对娘娘不利,臣定会将其揪出!”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一名沈凌的亲兵快步走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凌脸色微变,挥手让亲兵退下,然后转向太后,低声道:“娘娘,刚刚得到密报,镇北侯府……有异动。侯爷麾下最精锐的‘北獒卫’一营,已于三日前秘密离开驻地,行踪不明。方向……似乎正是朝着义安堡而来!”

太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镇北侯,她的亲侄子,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吗?先是派死士截杀,如今又调动精锐兵马……他是铁了心要将她这个姑母、将先帝血诏,彻底掌控在手中,甚至……毁掉?

内有权臣(余孽)作乱,外有藩王觊觎,暗有神秘“殿下”虎视眈眈……这大萧的江山,当真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她紧紧攥住了那枚冰冷的铜钱,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这枚看似普通的铜钱,究竟代表着哪一方势力?是友是敌?

就在太后心绪纷乱之际,窗外夜空之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星光融为一体的绿色萤火,悄无声息地划过,瞬间即逝。

沈凌眼神一凛,低声道:“娘娘,是‘青蚨’信号……我们安插在堡外的人,有紧急情报传入!”

青蚨,是沈凌与外部暗线联系的一种隐秘方式。此刻信号传来,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消息!

太后精神一振:“可能接收?”

“需到堡墙特定方位方可。”沈凌道,“娘娘,臣需立刻前往一趟。”

“速去速回,一切小心。”太后点头允准。

沈凌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已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落。

屋内,再次只剩下太后一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那根依旧钉在窗棂上的毒针,又摸了摸袖中那枚救命的铜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警惕。

这枚铜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已然激起了层层涟漪。而镇北侯的异动,更是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杀机四伏。

她能否在这漩涡中心,等到煜儿归来?这枚铜钱的主人,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现身?

北境,莽苍山深处,山灵族祭坛山谷。

乳白色的光柱早已彻底收敛,唯有那枚悬浮于古老祭坛之上的第三菱花镜碎片,依旧散发着温润而深邃的光华,如同沉睡古神的眼眸。

以大祭司为首的山灵族人们,已然完成了对山谷的初步清理与布置。他们以某种独特的白色矿石粉末,在祭坛周围勾勒出繁复而神秘的图腾纹路,隐隐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所有族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虔诚而期待地望着祭坛方向,等待着预言中“钥匙”的降临。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山谷入口处依旧只有风雪呼啸,不见人影。

狩猎首领岩烈有些焦躁地走到大祭司身边,低声道:“大祭司,圣镜异动已过去许久,为何还不见‘钥匙’踪影?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我们的感应有误?”

大祭司手持水晶骨杖,苍老的面容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流转着智慧的光芒。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与周围的山川融为一体:“莫急,岩烈。星辉既已指引,镜灵已然呼应,宿命之轮便不会停止转动。‘钥匙’正在靠近,只是……他此行,背负太多,牵绊太深,前路注定遍布荆棘与迷雾。”

他抬起头,望向山谷外那被风雪笼罩的、通往南方的路径,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那正在艰难前行的一行人。

“传令下去,加强山谷外围警戒。”大祭司吩咐道,“圣镜复苏,气息外泄,恐怕不止我们感应到了。那些被魔气沾染的‘鬣狗’,还有……其他一些躲在阴影里的家伙,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岩烈眼中闪过一丝嗜战的光芒,立刻转身去安排。

就在这时,祭坛之上,那枚一直静静悬浮的第三镜片,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震颤了一下!其表面流淌的乳白光华,如同被微风吹皱的春水,荡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与此同时,镜片中心,一道极其古老、仿佛源自洪荒的暗红色符文,一闪而逝!那符文充满了蛮荒与血祭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所有感受到的山灵族人,包括大祭司在内,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大祭司……刚才那是……”一名站在祭坛近处的年轻族人,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大祭司沉默了片刻,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无奈,也有一丝深沉的悲悯。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那是……圣镜的古老契约……亦是取用镜片,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目光扫过周围面露不解的族人们,最终落在岩烈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欲得镜灵认可,重聚镜魂,非仅凭帝星血脉与传承功法便可。需以至亲之血,浇灌祭坛,唤醒镜中沉睡的古老英灵,方能在不损镜灵本源的情况下,将其请离……”

“至亲之血?!”岩烈骇然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祭司!您的意思是……需要靖安侯,用他怀中那个婴儿的……血?!”

用那个尚在襁褓之中、身负帝星血脉的婴孩之血,来进行血祭?!这……这未免太过残酷!与魔道何异?

大祭司缓缓闭上眼睛,仿佛不忍再看那祭坛,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非是取其性命……只需……三滴心头精血……但帝星血脉珍贵无比,精血更是本源所系,对于婴孩而言,无异于剜心之痛,更有损其根基与寿元……此乃千年前,镜灵与帝星立下封印时,便已存在的……血之契约……无法可避……”

山谷内,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呜咽的声音,如同为那尚未到来的、残酷的命运而悲歌。

所有山灵族人的心,都沉甸甸的。他们世代守护圣镜,等待救世之机,却从未想过,这机遇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两难的残酷抉择。

一边是重聚镜灵、对抗魔主、拯救苍生的希望;另一边,却是一个无辜婴孩的未来与生机。

那个正在奔赴此地的男人,那个身负重任的父亲,当他得知这残酷的契约时,将会如何抉择?

岩烈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骨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而大祭司,则依旧闭目而立,手中的水晶骨杖顶端,那枚硕大的水晶,正隐隐倒映着祭坛上那枚光华内敛、却暗藏残酷契约的镜片。

命运的齿轮,正带着冰冷的寒意,缓缓扣合。

北境风雪小路上,马车依旧停在原地,如同暴风雪中孤独的礁石。

萧煜盘膝坐在车厢内,韩夜已为他简单处理了肩头的伤口,敷上了隐麟卫特制的解毒散。但那“同心蛊”混合的剧毒异常诡异,解毒散只能勉强抑制其扩散,无法根除。一股阴寒的气息依旧盘踞在他伤口周围,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与意志,使得他脸色苍白,唇色泛紫。

他怀中,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的不适与周围压抑的气氛,不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萧煜,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流萤被捆缚着双手,靠在车厢角落,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乱。萧煜之前注入她体内的净化之力,如同在狂暴的黑暗潮水中投入的一颗石子,虽然暂时压制了蛊毒的彻底爆发,却也引发了更激烈的反噬与冲突。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不时微微痉挛,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那蛊惑人心的话语。

车厢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萧煜的目光,时而落在流萤身上,思考着那“龙影卫”与“殿下”的谜团;时而望向窗外被风雪笼罩的莽苍山方向,感应着那第三枚镜片越来越清晰的召唤;时而又低头看着怀中稚嫩的孩子,脑海中回荡着流萤那句充满诱惑与危机的“帝星之血能解蛊”……

每一个方向,似乎都指向更深的陷阱与更艰难的抉择。

利用帝星之血解流萤之蛊?且不论此法真假,纵然有效,也必然对孩儿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他绝不可能采用!更何况,这极可能是魇影使扰乱他心智的毒计。

前往莽苍山取得第三镜片?那是唤醒璎珞、对抗魔主的唯一希望。但山灵族世代守护,岂会轻易交出?前方等待他的,恐怕绝非坦途。

而身后,太后的安危,义安堡的局势,镇北侯的异动,以及那隐藏在“龙影卫”背后的“殿下”……无一不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他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巨网的中心,四面八方都是锋利的丝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来自静慧太妃的第二枚镜片碎片,以及那枚已然石化的第一枚镜片残骸,似乎同时感应到了他内心极致的挣扎与那来自莽苍山方向的、带着一丝悲怆与决绝的契约气息,竟再次自发地散发出一股柔和而坚定的意念波动,如同璎珞无声的鼓励与陪伴,缓缓融入他的心神。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篇《星辉镇魔诀》的传承符文,也仿佛被引动,自主流转起来,散发出煌煌正气,驱散着他因伤势和毒素而产生的阴霾与彷徨。

萧煜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原本因伤痛和疲惫而略显黯淡的眸子,此刻重新燃起了如同星辰般坚定与锐利的光芒!

迷惘与犹豫,在此刻被彻底斩断!

他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流萤,沉声对韩夜吩咐道:“想办法稳住她的伤势,压制蛊毒,在我们找到彻底解除之法前,绝不能让她有性命之危。”

“是,主上!”韩夜肃然应命。

萧煜又低头,轻轻抚摸着怀中孩儿柔软的发丝,感受着那微弱的帝星血脉与自己紧密相连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不容动摇的决绝。无论前方是何等残酷的契约与代价,他绝不会用孩子的未来去交换!

“出发!”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车厢,仿佛已然看到了那座被风雪笼罩的古老山谷,“目标,莽苍山祭坛!”

无论是要唤醒璎珞,还是要破除这纷乱棋局,他都必须在那个宿命之地,找到最终的答案!

马车再次启动,碾过积雪,迎着愈发狂暴的风雪,坚定不移地向着莽苍山深处,那闪烁着宿命与希望之光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刻,远在义安堡的太后,正握紧那枚救命的铜钱;隐匿在暗处的魇影使,正发出计谋得逞的冷笑;调兵遣将的镇北侯,正志得意满;而莽苍山祭坛上的大祭司,则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山谷入口,仿佛已然看到了那背负着一切,正踏雪而来的身影……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将在那古老的祭坛之上,迎来最终的碰撞与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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