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云一句接着一句的道破了赵王府,或说殄虏营的阴谋,本应万念俱灰的世子姬承颐,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狠厉之色,紧紧盯着唐云。
“继续说,本世子要输的明白!”
“没问题,没见到你之前,我有一段时间走进了死胡同,常斐守的关墙,童家负责木料生意,双方之间的联系到底在哪,见到你之后,我想明白了,不是利用童家破坏城墙,而是修葺城墙,你们造反成功后,需要重新建造南关城墙,北侧城墙,童家,正好专业对口,至于常斐上报城墙有漏洞的问题,是想让童家先将大量的石料运过来,修的,不是防患外地的南侧城墙,而是防御关内折冲府的北侧城墙,先运石料,再造反,而不是先造反,再运石料,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本世子,小瞧你了,一切,都是你猜出来的?”
“做梦梦到的,问的不是废话吗,你以为我天天查账只是为了改善睡眠吗。”
唐云翻了个白眼,缓缓转动着茶杯:“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将南军精锐引出南关,引入山林中的伏击圈,六支大营,弓马营精锐尽失,磐营、罴营,损失过半,还有作战能力的,不算步勇营这个全是新卒的辅兵营,只有隼营、锐营三支大营,三支大营,勉勉强强能守住城墙,可常斐,是你们的人,是他妈的叛徒,剩下隼、锐二营,是内斗,还是守城?”
“说的不错,这二营,无论如何也调不出城的,更何况,本世子也不想将他们白白折损。”
“看的很明白,有军伍的南关才是南关,都被你们卖了,没军伍了,算鸡毛南关。”
唐云跳坐在了书案上:“对于你们父子二人为什么造反,我兴趣不大,阴谋家,野心家,总他妈有各种奇葩的理由去作死,去害人,我唯一好奇的只有一件事,你们如何夺权,夺宫大帅的权?”
“哈哈哈哈哈。”
姬承颐放声狂笑:“本世子与父王谋划十载,竟想不到被你一洛城小小勋贵之后毁于一旦。”
“天意吧。”唐云颇为自得,笑了笑:“其实你不说,我也会调查出来,反正你们是没戏了,不如现在告诉我。”
“好。”
姬承颐笑容一收,又恢复了刚刚那副狠厉的模样:“你说的不错,多年来,我赵王府是暗中调集了数千异族绕过了关墙,入山为匪,父王离雍城,正是要那些异族山匪下山,劫掠各县,闹的南阳道大乱,闹的人尽皆知,到了那时,自会有士林中人诘难宫万钧守城不利,父王会命人假传圣旨要宫万钧入京请罪。”
“原来如此。”唐云恍然大悟:“宫万钧离开后,假圣旨让你爹暂代大帅之位,对了,宫大帅会被灭口,是吧?”
“不,自尽而死,唯有自尽而死,方可引起南军怒火。”
“到了那时你爹登高一呼,加上本就暂代南军大帅的之位,加上常斐的帮助,掌南军军权易如反掌,多年来,南军受尽委屈,你爹再画几十吨大饼,被蒙在鼓中的南军自然会上当,跟着你爹一起造反。”
“不止如此,你知异族联军只有不足五万人,南军不知,父王暂代大帅之位,自会力挽狂澜挽大厦之将倾,叫南军知晓父王雄才伟略后,方可登高一呼,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七城二十一县,大事可成。”
“啪啪啪。”唐云拍了拍手掌:“高。”
“高”字落下,甲胄碰撞之声响起。
面色铁青的宫万钧越过了门槛儿,一双锐利双眼,如同快要喷出火来一般。
除了宫万钧,南军六大营主将皆在,常斐也在。
常斐,缓缓闭上双眼,可并不是面如死灰,只是缓缓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其他五营大将,无一怒不可遏。
鞠峰突然一拳抡在了常斐的脸上:“日你娘,多年袍泽之情,若不是那薛兄弟用弩抵在了老子的头上,若不是他假传帅爷军令说是为了引出乱党做戏,若不是…你…你他娘的连我都想杀?!”
挨了一拳的常斐后退几步,缓缓睁开眼睛,冷笑一声。
“为大业,莫说你,帅爷亦可杀,你又算得了什么。”
鞠峰瞬间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其他几位将领也是咬牙切齿,无一人阻拦,恨不得将常斐大卸八块。
“够了。”
宫万钧缓缓开了口,随即望向唐云:“老夫代南军,谢过唐少监。”
“我的事情办完了。”
唐云跳下了书案,冲着宫万钧行了一礼:“派使者告诉异族联军,赵王府世子已经暴露了,他们自然会退军。”
满肚子邪火的鞠峰大骂道:“退他娘的什么退,只有那四万人,杀出去,宰了他们!”
宫万钧咬着低吼道:“住口,将这乱贼押下去,严加看管,就押入军器监营地吧。”
见到一群膀大腰圆的将军们都在,唐云也不怕和姬承颐近距离接触了。
来到姬承颐面前,唐云打了个响指:“对了,知道为什么二十四重甲骑…不对,只来了二十三,知道为什么除了薛豹外,其他二十二人明明在雍城中却下落不明吗。”
“何须发问,除我王府护卫。”
“对喽。”
唐云掐着腰哈哈一笑:“弄他妈一群所谓的王府护卫过来助阵,不过就是为了确保遇到意外弄死其他各营将领罢了,我假传帅令…额…”
唐云看了眼宫万钧,老头没好气的说道:“代本帅传了帅令。”
“对,反正就是我让人将你们王府那些护卫头子,全都骗到了帐中,这个时间段的话,应该已经快到奈何桥排队打汤了。”
听到心腹之人全部被宰了,姬承颐心中并未出现任何波澜,事已至此,谁都难逃一死。
祝广福一脚踹在了常斐的后腰上,叫了亲随将其反绑住了双手。
宫万钧望着常斐,只是那么望着。
大势去矣,常斐并没有表现出心灰意冷或者万念俱灰的模样,仿佛是某种解脱,竟然一副淡然的模样开了口。
“帅爷可是想问,末将为何会叛?”
宫万钧没有开口,只是挥了挥手,常斐被带走了。
老帅点了点头,亲随一拥而上,将姬承颐也绑住带走了。
唐云负责抓乱党,于情于理,这些人要关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时之间,帐内一片沉默,诸将无不满面悲凉之色。
多年来,每个将军,包括鞠峰,无不认为一旦宫万钧退位的话,常斐就是大帅。
将军们不说,心里很是骄傲,南军中,六大营中,只有常斐这位主将,是真正儒将,不是野路子出身,从军后熟读兵法,待人谦和,将军们嘴上笑着,闹着,心里却是服的。
谁知背叛大家的,也正是这位威望仅次于大帅的疾营主将。
现在真相水落石出,所谓的异族也不是真的要攻打南关,可将帅们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的沉重,他们宁愿与二十万异族大军厮杀,也不愿视如手足的兄弟中,出现了叛徒!
“唐少监。”
宫万钧的语气是那么的苍老与悲伤:“赵王…贼首姬晸,如何捉拿。”
“这个…”
唐云面露苦笑:“姬晸的身份是王爷,没有铁证的话,十足十的铁证,我没办法抓他,所以牛将军只是去找洛城折冲府,防患于未然。”
“说你胆大,又是如此谨慎,真是…”
宫万钧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唐云也有点心里惧怕,按照剧本的话,牛犇未必能抓到姬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出意外。
越是想,唐云越是后怕,开始脑补了。
自己害死了人家亲儿子,然后姬晸隐姓埋名,多年后卷土重来取他狗命如何如何…
刚脑补到一半,外面传来脚步声,竟然是牛犇去而复返。
“卧槽。”唐云傻了:“真出意外了?”
牛犇骂骂咧咧的:“你与我说赵王很有可能是那都尉,要我寻折冲府将士,他娘我越想越觉得怕,心里发慌,后来一想,你还从未错过,索性心一横,去娘的。”
唐云张大了嘴巴:“然后呢?”
“什么然后,都去他娘的了还能如何,抓了,他刚出城就将他抓了。”
“我…”唐云满面佩服:“大哥,你就不怕抓错了,我记得我说的是怀疑,不是百分百确定吧?”
“若他不是乱党,这狗日性子好,整日装的闲散度日,从不招惹是非,想着若是抓错了,他也不会为难与我,若是乱党,是生性谨慎的乱党都尉,今日将他放跑了,日后想抓可就难了,因此我动了手,抓了。”
唐云竖起大拇指,不出意外,果然是出意外了,不过他很喜欢这个意外,牛犇,总是能带给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