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王大勇最敏感的神经上。
王大勇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绷得发白，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就要发作。
罗弈没看孙浩。
那种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投入任何精力。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王大勇，拍了拍他肩膀。
王大勇看到了罗弈的动作，他咬了咬后槽牙，强行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
但那张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卡座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张梦洁嫌恶地看了孙浩一眼，觉得这个男人炫耀的样子实在太掉价。
刘艾则坐立不安，想打个圆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
“啪！”
一声脆响从不远处的卡座传来，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利到刺耳的叫骂声。
“你他妈有病啊！你摔我手机！”
这声尖叫打破了酒吧里嘈杂的音乐，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王大勇的火气被打断，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孙浩也停下了炫耀，饶有兴致地伸长了脖子。
出事的是隔壁卡座的一对年轻男女。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身体在微微发抖。
女人则画着浓妆，穿着性感的包臀裙，正指着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这部手机一万多！你赔得起吗？就你那点死工资！”
男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哀求和颤抖。
“小雅，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跟那几个人，到底断了没有？”
“你只要跟他们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女人的骂声停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刻薄的讥笑。
“断了？我为什么要断？他们哪一个不比你强？你能给我买爱马仕的包吗？你能带我去马尔代夫吗？”
“你看看你这窝囊废的样子！除了求我，你还会干什么？”
“我告诉你，别说我没断，就算断了，也轮不到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男人的心里。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细碎的哄笑。
罗弈的听觉远超常人，他能清晰地捕捉到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攥紧拳头的声音。
就像一个即将被压到极限的弹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双眼通红，里面全是血丝。
“我就这么说了，怎么了？”女人双手抱胸，一脸不屑，“你能把我怎么样？打我啊？你敢吗？废物！”
“你这个贱人！”
男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理智，猛地站了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女人，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扬起了手。
女人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后退了一步，但脸上的不屑却没有减少半分。
她笃定这个男人不敢动手。
孙浩一直在看戏。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美女同学面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还有比这更涨面子的事吗？
他清了清嗓子，猛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喂！哥们儿！”
他冲着那个快要崩溃的男人喊道。
“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话好好说嘛。”
他说话的调调，和他刚才嘲讽王大勇时一模一样，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觉得自己这边还有三个男人，罗弈虽然没工作，但看着人高马大，王大勇好歹是个“警官”，再加上自己和刘艾，四个男人，难道还怕对面那个瘦弱的家伙不成？
他得意地瞥了一眼张梦洁，期待看到她崇拜的表情。
但张梦洁只是皱了皱眉。
那个双眼通红的男人，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把头转向了孙浩。
那张脸上，布满了屈辱、愤怒和绝望，表情狰狞得如同恶鬼。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我说，别欺负女人，丢不丢人。”孙浩完全没察觉到危险，反而挺了挺胸膛，“有什么事，冲我来。”
“冲你来？”
男人重复了一句，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好......好......又来一个！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
话音未落！
那男人像是头发狂的野兽，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酒瓶和杯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没有再管那个女人，而是像一颗炮弹，直直地朝着孙浩冲了过来！
“我操！”
孙浩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那点办公室里养出来的体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
就是这一下的迟疑。
男人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啊！”
孙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一只拳头就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嘭！”
沉闷的击打声。
孙浩的眼镜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卡座的沙发上。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男人已经疯了一样骑在了他的身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抡起拳头，不管不顾地朝着他的脸和头砸了下去！
“嘭！嘭！嘭！”
“我让你多管闲事！”
“我让你装逼！”
“都去死！都去死！”
男人一边怒吼，一边疯狂地捶打。
孙浩彻底懵了，只剩下抱着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救命啊！别打了！”
“王大勇！刘艾！救我！”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刘艾吓得脸都白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上前。
张梦洁也尖叫着躲到了一边，看着被按在地上暴打的孙浩，脸上全是惊恐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
王大勇也被这突发状况搞得一愣。
他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制止，但一看到被打的是孙浩那张讨厌的脸，他的脚步又迟疑了半秒。
而罗弈，从头到尾都坐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
他只是平静在座位上喝着酒水。
在别人眼里，那是一场混乱的斗殴。
但在他的感官里，一切都清晰无比。
那个男人出拳的轨迹，孙浩毫无章法的躲闪，周围人惊恐的表情，远处保安急匆匆跑过来的脚步声。
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没有动。
那个发狂的男人，也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可怜虫，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威胁。
“啊！我的脸！别打了！要死人了！”孙浩的惨叫声已经变了调。
王大勇终于从那半秒的迟疑中反应过来。
不管他多讨厌孙浩，他身上还穿着这身制服，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打。
他猛地拨开人群，大吼一声。
“住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