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噬者溃散的残烬尚未完全平息,辰辉之峡深处涌来的死寂之风已将其最后的存在痕迹抹去。崔明月周身沸腾的寂灭之炎缓缓收入体内,那灰黑与银白交织的异象消失,唯有一双愈发深邃的玄瞳,昭示着她方才的突破与蜕变。金丹后期的壁垒虽未完全冲破,却已摇摇欲坠,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炎煌服下几枚疗伤丹药,压制住体内被黑暗侵蚀的伤势,看向崔明月的目光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粗豪的感叹:“他娘的,跟你这女人一起,不是在逃命,就是在玩命突破的路上。”
崔明月并未理会他的调侃,她的心神大部分沉浸在方才引动“界钥”秩序之力与自身寂灭之道融合的感悟中。那种仿佛执掌部分世界权柄、厘定法则的感觉,玄妙无比,却也让她对“界钥”和“守望者”背负的责任,有了更沉重的认知。
她目光投向峡谷前方。经过方才一战,尤其是寂灭秩序之炎的净化,前方通道内残留的黑暗气息被清扫一空,连岩壁上那些原本黯淡断裂的辰辉纹路,都似乎恢复了些许微弱的光泽。那股源自“星髓殿”的召唤感,此刻清晰得如同在耳畔低语。
“走。”她言简意赅,身形当先向前掠去。炎煌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紧随其后。
这一次,路途顺畅了许多。不再有墟噬者阻路,连那些游离的能量异种也仿佛感知到了危险,远远避开了这片区域。两人沿着逐渐明亮起来的辰辉纹路飞行,约莫一炷香后,狭窄的峡谷豁然开朗。
前方不再是幽深的通道,而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被掏空的山腹般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座巍峨、古朴、通体由某种暗银色星辰髓质构筑的殿宇。
殿宇并不华丽,甚至显得有些粗犷,但其上每一道纹路,每一处棱角,都仿佛天然生成,蕴含着星辰运转、生灭的至理。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上方则是球形空间的穹顶,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颗大小不一、明灭不定的真实星辰,洒下清冷而永恒的星辉,将整座殿宇笼罩在一片静谧神秘的氛围之中。
这就是星髓殿!
殿门紧闭,门扉之上,雕刻着一副巨大的、由星辰连接而成的图案,图案中心,有两个明显的凹槽。
而召唤崔明月前来的源头,正是这座殿宇本身。她怀中的“界钥”兽骨,此刻滚烫无比,与殿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两人落在殿门前悬浮的一块平台之上。近距离感受这座殿宇,更能体会到其散发出的古老与浩瀚,仿佛它已在此地矗立了万古岁月,见证了无数星辰的诞生与寂灭。
“终于到了……”炎煌看着那紧闭的殿门,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等着咱们!”
崔明月走上前,目光落在殿门中央的星辰图案以及那两个凹槽上。其中一个凹槽的形状,与她手中的“界钥”兽骨完美契合。而另一个凹槽,则呈现一种不规则的火焰形态。
她尝试将“界钥”兽骨放入对应的凹槽。
“咔嚓。”
兽骨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霎时间,兽骨光芒大放,与殿门上的星辰图案交相辉映,整座殿宇都发出了低沉的嗡鸣。殿门之上,流光闪烁,那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
然而,殿门并未开启。另一个火焰形态的凹槽,依旧空空如也。
“看来,需要两把‘钥匙’。”崔明月看向炎煌,意有所指。
炎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可没这东西!”他挠了挠头,看着那火焰凹槽,忽然福至心灵,尝试着将自身一缕精纯的、蕴含着寂灭真意的混沌之火凝聚于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个凹槽。
就在他指尖触及凹槽的刹那——
“嗡!”
那火焰凹槽骤然亮起赤红色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并非吸取他的力量,而是在与他体内的混沌之火本源产生共鸣!炎煌只觉神魂一颤,一幅幅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焚尽星海的烈焰,锻造神兵的熔炉,于毁灭中寻求新生的意志……
他闷哼一声,周身暗红流光不受控制地涌出,在他身前凝聚、压缩,最终,竟化作一枚巴掌大小、形态古朴、燃烧着苍白火焰的令牌!令牌的造型,与那凹槽的形状一般无二!
混沌火令!
这并非实体,而是他自身混沌之火本源与星髓殿规则共鸣,显化出的“钥匙”!
“原来……老子就是另一把钥匙!”炎煌握住那枚灼热的混沌火令,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无需多言,他将混沌火令按入了另一个凹槽之中。
“轰隆隆——!”
两把“钥匙”归位,星髓殿紧闭的大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开启!门后并非殿内景象,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星光构成的漩涡。
一股苍茫、古老、同时又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浩瀚意志,自殿内弥漫而出,扫过两人。
紧接着,一道恢弘而淡漠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两人的识海:
“持钥者,欢迎抵达星髓殿。”
“此乃‘守望者’最终试炼之地。”
“试炼有二,尔等需择一而行。”
“其一,‘寂灭星途’。踏足星辰归寂之地,直面万物终焉,于绝对死寂中,印证尔之寂灭道心。通过者,可获‘星髓’洗礼,铸无上寂灭道基。”
“其二,‘起源熔炉’。深入混沌初开之源,承受创世之火锻烧,于毁灭新生中,淬炼尔之混沌本源。通过者,可得‘火种’馈赠,悟混沌起源真谛。”
“试炼之路,九死一生。选择,即意味着承担其后果。”
“一入试炼,非成即死,无路可退。”
“抉择吧,持钥者。”
声音落下,那星光漩涡缓缓分化为两道门户。
左边一道,门内是极致的黑暗与冰冷,仿佛连目光都能冻结,唯有遥远之处,点缀着几颗即将彻底熄灭的星辰残骸——那是“寂灭星途”。
右边一道,门内是沸腾的、色彩斑斓的混沌气流,无数原始的火焰与雷霆在其中生灭咆哮,散发出创世与毁灭交织的恐怖气息——那是“起源熔炉”。
两道门户,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也指向混沌之道的一体两面。
崔明月与炎煌对视一眼。
他们的道,虽同属混沌,却已走向不同的分支。崔明月偏向寂灭与终结,炎煌偏向爆裂与焚尽(亦是一种极致的毁灭与新生)。
选择,似乎不言而喻。
“看来,咱们得暂时分头行动了。”炎煌看向那“起源熔炉”的门户,眼中燃烧着渴望与战意,“那地方,一看就适合老子!”
崔明月目光落在“寂灭星途”之上,她能感觉到体内寂灭混沌丹传来的强烈共鸣。“小心。”她只对炎煌说了两个字。
“你也是!”炎煌哈哈一笑,不再犹豫,大步迈向“起源熔炉”的门户,身影瞬间被那沸腾的混沌气流吞没。
崔明月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炎煌消失的方向,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极致黑暗与冰冷的“寂灭星途”。
在她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星髓殿的大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古老的殿宇再次恢复了万古的沉寂,唯有那两道试炼门户,静静旋转,等待着试炼者的归来,或者……永恒的沉沦。
属于他们各自的最终试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