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七章 悖论之城，无形之网
意识，在无尽的坠落中沉浮。
林凡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无数互相矛盾的真理与谬误编织成的通道，逻辑在这里崩坏，常识被彻底颠覆。时间时而凝固如琥珀，时而加速奔流如江河；空间在他周围折叠、扭曲，形成无数个自我嵌套又互相排斥的几何迷宫。
最终，所有的混乱与喧嚣戛然而止。
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的“地面”上，冲击力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道基再次受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意识在彻底黑暗的边缘剧烈摇摆。
冰冷、死寂、却又充斥着一种无比活跃的“逻辑噪音”，是这片天地给他的第一感觉。
他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让他因重伤而模糊的意识都为之一震。
天空，并非熟悉的虚空或任何星辰，而是一片不断变幻的、巨大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复杂几何图形。这些图形违背着欧几里得的定律，挑战着视觉的极限，时而展开成无数个悖论平面，时而收缩成不可名状的奇异点。没有日月，光源来自这些图形本身散发出的、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逻辑辉光。
大地，则是由无数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但同样布满扭曲刻痕的“碎片”拼接而成。有些碎片光滑如镜，倒映着扭曲的天空；有些粗糙如砂砾，散发着不同世界毁灭时残留的法则哀鸣；还有些则如同凝固的思维波纹，踩上去会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信息涟漪。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上下，甚至没有稳定的空间结构。远处，一些由破碎法则和逻辑悖论强行构筑而成的、形态怪诞的“建筑”歪歪扭扭地耸立着，像是一个疯子在梦呓中设计的城市。
悖论之城。
一个由无数“悖论死界”残骸、以及纯粹的思维悖论凝聚而成的、存在于逻辑夹缝中的诡异之地！
林凡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更让他心惊的是，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悖论意韵”，正在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迟滞，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自相矛盾的念头，体内的轮回之力运转也出现了轻微的紊乱，仿佛要被这片天地的逻辑同化。
“必须……尽快疗伤……并适应这里……”
他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艰难地运转起不空轮回印记。轮回之种缓缓旋转，试图将那侵入体内的悖论意韵纳入循环，炼化或者排出。
然而，悖论之所以为悖论，便在于其无法用常规逻辑理解与处理。轮回之力在接触到这些悖论意韵时，竟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炼化过程极其缓慢且效率低下，甚至偶尔还会被某些特别刁钻的悖论逻辑带偏，险些引发自身力量的反噬。
“不行……此地的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林凡额头渗出冷汗，意识到情况的严峻。在这里，他以往的经验和手段，大半都失去了效果。
就在他疗伤进展缓慢，且感受到远处那些怪诞“建筑”中，似乎有某些隐晦的、充满恶意的“视线”开始投向他这个新来的“异物”时——
他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悖论之钥，再次产生了反应！
但与之前吸收残骸或产生共鸣不同，这一次，钥匙散发出一种温和而奇异的波动。这波动如同一个保护性的气泡，将他周身三尺笼罩。那些无孔不入的悖论意韵在接触到这个气泡时，虽然并未被完全隔绝，但其侵蚀性和混乱性却大大降低，变得……可以被理解和缓慢解析了！
就仿佛一把钥匙，插入了一把混乱的锁，虽然未能完全打开，却使得锁芯内部的结构变得清晰可见。
林凡顿时感觉压力一轻，思维的迟滞感消退大半，轮回之力运转也恢复了顺畅。虽然炼化悖论意韵依旧困难，但至少不再是无法着手的状态。
“是了……悖论之钥既然能吸收这些残骸，自然也对这种环境有着一定的掌控和适应能力……”林凡心中明悟，对这枚钥匙的重视程度再次提升。
他抓紧时间，借助钥匙形成的保护场，全力催动轮回，修复着严重的伤势。万法源点的混沌微光滋养着破损的道基，冥古本源的死寂之力则负责剔除那些最顽固的损伤与异种能量。而丝丝缕缕被钥匙“梳理”过的悖论意韵，也开始被轮回之种小心翼翼地吸收、容纳，使得那黑白二色的流转中，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矛盾与统一”的灰色光泽。
他的道，在汲取了源初、归寂之后，开始尝试包容……悖论。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勉强将伤势稳定下来，恢复了约莫三成实力时，他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那片不断变幻的几何天空。
只见在那逻辑混乱的天幕之上，三个不同的方位，几乎同时泛起了不属于此地的“涟漪”！
一方，圣洁的光辉试图驱散悖论的阴霾，将秩序强加于此，却引得那片区域的几何图形更加疯狂地扭曲、反抗，形成僵持。
一方，冥土的死寂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试图污染同化，却与此地那种活跃的“逻辑死寂”格格不入，相互侵蚀。
最后一方，则是那种林凡熟悉的、混杂而统一的复合法则波动，它似乎对悖论环境适应得最好，如同变色龙般，小心翼翼地探索、解析着此地的规则。
星庭、冥土、第三方！
他们竟然也追踪到了这里！
虽然他们似乎也受到了悖论之城的强烈压制和排斥，行动远不如在外界那般自如，但他们的到来，无疑宣告着林凡刚刚获得的短暂喘息之期已经结束！
林凡眼神凝重，立刻收敛了所有气息，借助钥匙的庇护和周围扭曲的地形，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他如同一个幽灵，融入了这座悖论之城的阴影中。
猎杀，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舞台。
而他，这一次不再只是猎物。
在这片逻辑的废墟上，谁猎杀谁，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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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第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