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风掀起文茜校服的衣角，她低头看向掌心——铁希的小手正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像条不安的小蛇。少年的声音带着困惑的颤音：“茜茜，那个背影总在花海尽头站着，我喊她，她也不回头……”
文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想起上一世曼多拉告诉她的秘密，想起金王子解除封印后那双眼燃烧着怒火的眼睛。花海、背影、挥之不去的梦境……这些碎片拼起来的图案，像把钝刀，在她心口慢慢割着。
“没什么。”她猛地抽回手，声音硬邦邦的，指尖却在发抖。铁希茫然地看着她，金色的头发泛起微光，像是在感知主人突如其来的悲伤。他不明白为什么提到梦境，茜茜的眼睛会红得像要出血，更不明白那股突然笼罩住女孩的低气压，为什么带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喂，你们俩在这儿罚站呢？”高泰明的声音传来，他背着书包，发梢在阳光下亮得晃眼。走近了才发现文茜的不对劲——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连铁希从她口袋里探出头来拉她，都没反应。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拍了拍文茜的肩膀，动作难得放轻了：“失恋了？还是作业没写完？”见女孩还是没吭声，他啧了声，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就往楼下走，“走了，上次欠你的可乐，再不去小卖部要关门了。”
文茜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她甩开高泰明的手，看见铁希正担忧地望着她，小脸上满是“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的自责。心里那股尖锐的疼突然软了下来——怕什么呢？就算他真的变成金王子，就算他忘了现在的一切，至少现在，他是属于她的铁希。
小卖部的玻璃柜里摆着五颜六色的零食，高泰明把几包薯片和可乐往柜台上一放，回头看见文茜正靠在角落，用手指戳着铁希的脸颊：“想吃哪个？草莓味的饼干怎么样？”少年的眼睛亮了亮，又赶紧摇摇头：“茜茜吃就好。”
“两个都要。”文茜结账后把饼干和可乐都塞进包里，转身时撞见高泰明探究的目光，撇撇嘴，“看什么？没见过人买零食啊？”
“见过，没见过你突然变脸。”高泰明撕开包薯片，咔嚓咬了一口，“刚才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现在又这么大方。”
文茜没理他，只是把一块饼干掰成两半，一半塞给铁希，一半塞进自己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时，她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刻，悲伤被暂时压下去了，像被零食填满的胃，沉甸甸的，很安稳。
体检室的白色灯光有些刺眼。舒言看着化验单上的数字，笔尖在“身高172cm”“体重55kg”那两行字上反复划着。医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各项指标都很稳定，甚至……稳定得有点奇怪。指甲和头发的生长速度几乎为零，就像时间在你身上停住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次理发还是三周前，现在的长度居然和那时一模一样。指尖划过指甲，边缘光滑得没有一丝新长出的弧度——冰公主的魔法确实挡住了时间惩罚，却也把他永远钉在了这个节点上。
陈思思拿着她的化验单走过来，看见舒言对着表格发呆，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舒言把单子递给她，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你看，所有数据都和上个月一模一样。”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操场上奔跑的同学，“冰雪能冻住细胞的衰老，却也冻住了生长。我可能……永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陈思思的呼吸顿住了。她想起舒言曾经说过，想快点长大，想帮妈妈分担工作，想……保护大家。可现在，这个总是沉稳可靠的少年，却要被困在时间的琥珀里，看着身边的人慢慢变老，自己却永远停在十七岁。
“没关系的。”她伸手按住舒言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就像以前每次遇到困难一样。”
舒言抬头看她，扯出个浅浅的笑：“我知道。”只是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像冰面下的暗流，悄悄涌动着——如果永远停在现在，他还算真正活着吗？还是说，从被冰封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座不会变老的雕像？
走廊里传来建鹏和王默的笑声，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移动的光斑。舒言望着那片光斑，突然觉得，或许被时间追赶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至少那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正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