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在指尖凝结成霜花，又瞬间消融在湿热的空气中。冰公主望着裙摆上那片被毒素浸染的灰斑，眉峰蹙得更紧，银色长发在潮湿的风里微微飘动。“虽然很不愿意来这毒物遍布的地方，”她对着弥漫着紫雾的虚空低语，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清冷，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但是灵犀阁里，大概也只有她能帮我。”
指尖掠过手臂，那里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流失一分力量，她必须亲自去人类世界，找到这一切的根源。
“毒夕绯，快出来。”冰公主的声音穿透层层毒瘴，带着冰晶碎裂般的清冽。脚下的毒沼腾起气泡，溅起的毒液弄脏了她洁白的裙摆，她嫌恶地后退半步，“讨厌，我的裙摆脏了。”
“叶罗丽魔法，冰莲花。”淡蓝色的光芒在她掌心绽放，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悄然盛开，托着她缓缓升起，避开了脚下那些蠕动的毒藤。冰莲破开浓重的紫雾，载着她来到汐毒府的朱漆大门前——那扇门仿佛用凝固的毒液铸成，门环上盘踞着栩栩如生的毒蛇雕塑。
“吱呀”一声，大门向内开启，毒夕绯倚在门楣边，紫色的纱裙上点缀着闪烁的毒晶，脸上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冰清玉洁不理尘世的冰公主，”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魅惑，像毒蛇吐信般轻柔，“怎么会光顾我这毒气雾藏之地呢？我毒娘娘毒夕绯真是受宠若惊哦。”
冰公主落在门前的石阶上，冰莲化作冰晶消散。“毒娘娘，”她抬眼扫过四周缠绕的毒藤，语气里没有丝毫客气，“你的汐毒府还算不上最乌烟瘴气的地方。最肮脏的地方应属人类世界，垃圾遍地，河流污染，连空气里都飘着腐烂的气息。”
毒夕绯掩唇轻笑，指尖缠绕着一缕紫色的毒气：“无事不登三宝殿，冰公主你也不必埋汰人类。”她缓步上前，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冒着白烟的脚印，“要不是他们这些年违背自然规则，处处使用农药，遍地毒药水，连蜜蜂都毒死了，我毒娘娘毒夕绯，也不会有今日的强大。”
她特意加重了“强大”二字，目光在冰公主身上流转：“才能顶替你加入灵犀阁。若你想劝我管人类世界的事，还是免了，我可不像你快消失了，我现在舒服得很。”
冰公主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寒气从她周身溢出，让周围的毒瘴都凝结成了冰晶。“若不是人类违背自然规则，”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区区毒仙子，怎能和我冰公主平起平坐？”
毒夕绯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她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拂过冰公主垂落的一缕银发，触感冰凉如月光。“多美的银色长发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切的嫉妒，“如此冰清圣洁的美貌真惹人嫉妒。”
收回手时，她掌心已萦绕着一圈淡紫色的光晕。“想去人类世界吧？好说。”毒夕绯转身走向庭院深处，“我送你，小事一桩。不过你要记得我的恩情哦。”
“叶罗丽魔法，灵犀余犀，灵犀之门。”随着咒语落下，一道扭曲的光门在毒雾中显现，门后隐约可见人类世界的高楼轮廓。
冰公主望着那扇门，想起哥哥水王子提起人类时的复杂眼神，想起文茜曾说过要改变世界的坚定语气。她的指尖轻轻颤抖，那里的虚无又扩大了几分。“哥哥相信人类，我也相信文茜，”她轻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踏入了灵犀之门。
光门闭合的瞬间，冰冷的雪花突然在人类世界的街头飘落。冰公主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角，看着天空中盘旋的灰霾，看着河流里漂浮的垃圾，看着工厂烟囱里喷涌的黑烟——那些污染像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着这个世界。
她的心脏骤然抽痛，一丝悔意悄然爬上心头。或许，曼多拉说的才是对的？
“冰公主，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雪花中响起，曼多拉的身影从冰晶的折射中浮现，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之前，你不该帮助人类。”
冰公主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她的发间，瞬间融化成水珠。“气候越来越反常，天气越来越热，冰川每年都在大面积消失，”曼多拉的声音像冰冷的刀锋，一字一句刺进她的心里，“再过不了多久，人类世界四分之一的冰川就会消失，你也在消失了吧？”
冰公主下意识地缩进袖子，却还是没能藏住手腕上那片透明的虚无——那里本该一片光滑，如今却像被无形的手挖去了一块，能透过皮肤看到后面的景象。“这一切……无力阻止了吗？”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和悲伤。
曼多拉缓步走到她面前，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蛊惑的光芒：“怎么会？”她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太暖了，让它变回来不就好了？回到冰川时代，冻死人类，一切就能回归正轨。”
雪花还在飘落，落在冰公主苍白的脸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她看着街头行色匆匆的人类，看着那些排放着污水的管道，看着自己手腕上不断扩大的虚无，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或许，只有彻底冻结这个被污染的世界，才能换回自己的存在？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像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