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带着无与伦比的嘲讽力，瞬间点燃了四人的怒火。
“宋河！你别太过分！”卢晚气得眼睛都红了。
“就是！说得轻巧！有本事你给我们开蒙啊！”赵雷也忍不住呛声道。
“对！你要是能给我们开蒙，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李魁跟着吼道。
宋河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笑声一收，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此话当真？”
四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宋河不再逗弄他们。
“我，可以为你们开蒙。”
短暂的寂静后，四人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说他能给我们开蒙？”
“连官学的山长、德高望重的秀才都没办法，就凭你？”
“宋河，你是不是读傻了？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们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要把刚才受的屈辱全都笑回去。
宋河也不生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笑，直到他们笑声渐歇。
“如果，”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我真的能为你们开蒙，又该当如何？”
他身上那股强大的自信，让四人的笑声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面面相觑，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李魁是第一个动摇的。
他脑子直，想得也简单。
他实在是受够了每天背书背得头昏脑涨，回家还要被他那个武将老爹用鞭子抽屁股的日子。
他一咬牙，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你要是真能帮我开蒙，别说别的，以后我李魁就认你当老大！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没错！”赵雷也跟着附和，“你要是能做到，我也认你当大哥！”
墨卿转着扇子，眼中精光闪烁。
他比李魁和赵雷想得更多。
宋河今天表现出的才学深不可测，行事又如此胸有成竹，或许……
他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赌一把！赢了，从此学业坦途；
输了，不过是看一场笑话，自己没什么损失。
“我墨卿，也同意。”
他收起扇子，郑重地说道。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卢晚身上。
卢晚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让他认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当老大？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一想到他爹卢炳章那张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脸，一想到再不开蒙就要被打包送回老家种地的威胁，他的心就开始动摇。
更重要的是，他打心底里不相信宋河能做到！
对！他绝对做不到！满青州最好的先生都束手无策，他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他这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想找个台阶下！
只要我答应了，等他失败，到时候看我怎么嘲笑他！
我不仅不用认他当老大，还能把他今天给我的羞辱百倍奉还！
想到这里，卢晚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抬起头，迎着宋河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你要是做不到，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滚出官学！”
“一言为定。”宋河笑了。
“回去，把你们开蒙用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拿出来。”
“下午，申时，还在这里。”
“我来，为你们开蒙。”
说完，宋河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申时，日头西斜，池塘边的柳树投下长长的影子。
宋河如约而至。
午后微醺的李老探花还在房里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王秀才则把自己关在屋里，狠狠读书冲刺，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里很安静，正好。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他要真做不到，待会儿你第一个上，把他按在地上！”
“凭什么是我？卢晚你最恨他，你来！”
“都闭嘴！来了！”
四大纨绔的身影出现在小径的尽头，每个人手里都捏着几本皱巴巴的蒙学读本，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挑衅表情。
宋河看着他们，心中毫无波澜。
就在刚才，他已经试验过了。
系统的【开蒙】能力，并非什么灌顶大法，更像是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却可以熟练运用的教学逻辑。
它能瞬间洞悉每个学习者心智的关窍，找到最能激发他们兴趣的那个点，然后用他们最乐于接受的方式，将枯燥的知识化作一场有趣的游戏。
这与当代填鸭式的死记硬背，是云泥之别。
“书都带来了？”宋河淡淡开口。
卢晚将手里的《三字经》“啪”地一声摔在石桌上，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东西在这儿！你要是耍花样，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河没理他，信手拿起那本《三字经》。
他没有像其他先生那样，上来就要求他们正襟危坐，摇头晃脑地跟着念“人之初，性本善”。
他翻开第一页，手指点着那几个字，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李魁，你家有养狗吗？”
李魁一愣，下意识答道：“有啊，一只大黄，可凶了！”
“如果把一只刚出生、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奶狗，和同样刚出生的你放在一起，你说，它会咬你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李魁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说：“应该……不会吧？它那么小，啥也不懂。”
“没错。”宋河笑了，“刚出生的婴儿，刚出生的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张白纸。”
“他们的本性，是善良纯净的。这就是‘人之初，性本善’。”
他没说教，只是讲了一个画面。
李魁似懂非懂，嘴里却下意识地跟着念叨：“人之初……性本善……”
接着，宋河又看向赵雷：“赵雷，你爹是商人，走南闯北。”
“你说，南方人和北方人的说话口音、吃饭口味，一样吗？”
“那肯定不一样啊！南边人吃米，咱们北边人吃面！”
赵雷立刻回答。
“这就叫‘性相近，习相远’。大家生下来本性都差不多，但后天生活的环境、习惯不同，就变得千差万别了。”
宋河没有一字一句地解释，而是将文字拆解成一个个小故事，一个个发生在他们身边的场景。
他又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在空地上画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让四人玩起了“投石认字”的游戏。
谁能用小石子砸中他念的那个字，就算赢。
这几个平日里最恨读书的纨绔子弟，此刻竟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