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后面没吱声的范翠花悄悄点头。
蒋景明确实眼瞎，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废物。
长得普通，穷得叮当响，医术还不行，对付起钱家人来，更是毫无办法，打又不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就是最没用的阿秀都能把她怼得哑口无言！
除了有份工作，哪点比自己强了？
本来还觉得早上钱家人拿她作筏子来家里闹腾一场，公婆和丈夫不会轻饶了她！
可一番比较下来，突然有了底气。
快走几步冲上来，“阿秀你个没良心的贱人！我家玉蓉好心收留你，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怂恿钱家人来闹！现在又污言秽语，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今天这事都是你害的，你赔！”
“我……”阿秀更慌了。
她愿意赔，在听说钱家人上门闹时，就担心自己被迁怒。
可是，没钱，怎么办？
白玉蓉见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问范翠花，“碗是谁打碎的？”
范翠花的嚣张气焰如昙花一现，瞬间低眉顺眼起来，只瞥了下陈大娟，没敢接话。
“是我，当时……”陈大娟一副敢做敢当的样子。
白玉蓉可不想听她废话，追问：“面粉是谁弄撒的？”
范翠花又看了陈大娟一眼。
“是我，我是为了……”
白玉蓉再次打断她的辩解，“大米和挂面是为谁赔的？”
范翠花后退几步。
自己刚才肯定失心疯了，怎么会掺和她们的事！
大小老婆的名分还未定，帮谁都不合适！
不惹你们了还不行么！！！
陈大娟怒了，“要不是你收留阿秀，钱家人怎么会找上门！要不是他们找上门，我怎么会动手打人！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啪啪啪！”白玉蓉鼓掌，“有道理！”
范翠花瞪大眼睛。
啥意思？
白玉蓉认错了？
可这表情，有点奇怪！
陈大娟没看出哪里奇怪，只觉得胸中恶气终于吐了出来，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阿秀则愧疚极了，眼泪随时都能涌出来。
白玉蓉就着陈大娟喜悦的表情，学着她的口吻说：“要不是小鬼子侵略我们，蒋家怎么会逃难来海市！要不是他们逃难来海市，我爹怎么会资助蒋景明！要不是……”
一通如绕口令般的“要不是怎么会”，终于接上陈大娟的第一句话：“要不是张主任鼓励大家空房出租，钱家怎么会把阿秀赶出来？要不是阿秀没地方住，我怎么会收留她？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陈大娟先是茫然，接着有些晕乎，最后终于听出她在讽刺自己。
再次七窍生烟。
范翠花已经在那一连串的“要不是怎么会”中退到了楼下，撞上偷听的婆婆和小姑子。
小姑子朝她呲牙，又重重一推。
她被推得重新往上走。
这是让她继续和白玉蓉吵。
有本事你们自己上啊！为什么总拿她当傻子！
不愿归不愿，却不怕不从，硬着头皮说：“阿秀是扫把星，大家都这么说！以前那些事就不说了，只说她才来一晚，就把家里搞成这样，再留下去，还不定怎么倒霉呢！”
阿秀脸色瞬间褪尽。
这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她曾被卖过好几手，每次买她的暗门子都会在不久后倒霉。
不是遇到凶杀案，就是被竞争对手使坏弄关门，或者有窑姐卷了老板的钱和相好的私奔。
当初政府让她们从良时，其他姐妹很快找到出路，只有她没人敢要。
最后不怕死的钱家人把她领了回去。
几年下来，竟然真的没什么事。
人人都说她与钱家八字相合，相得益彰。
这话白玉蓉当然也听过。
昨晚要带阿秀回家时，阿秀还说自己是扫把星不肯进门来着。
此刻再次听到这话，白玉蓉严肃了神情，“她和我八字相合，是我的福星。你们要是觉得晦气，赶紧搬走！”
声音不低，楼上楼下的人都听见了。
“你疯了！自己想死别拖我们下水！”蒋景晨顾不得屁股痛，咒骂着上楼，一把将没用的范翠花推开。
白玉蓉看都没看她，只盯着陈大娟。
眼神表达出清晰的意思：赶紧滚！
走就走！
陈大娟转身回屋，拿起挎包，饭也没吃，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直奔后勤科，“我要申请住宿舍！”
以后再也不进白宅的门！
“登记一下，有床位通知你。”后勤科的办事员头都没抬，扔过来一个皱皱巴巴的本子。
杯子上密密麻麻，全是排队等宿舍的人。
陈大娟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吐出口老血。
写完自己的信息，弱弱地问了句：“要等多久？”
“不好说。看到第五页的周继梅医生了吧，她想住四人宿舍，已经等了两年了。”
然后嘴皮子无比利索地介绍了宿舍情况。
医院提供四种规格的房间，有十人的，八人的，四人的，两人的。
“我没什么要求，八人间也行。”陈大娟连地窝子都睡过，不怕吃苦。
办事员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级别和资质，只能住十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