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出海的晕船劲儿,像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风寒,在曹家人身上盘桓了一整天,才渐渐消散。但那种脚踏实地、不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们对陆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眷恋。然而,大海的诱惑如同一个巨大的磁石,刚刚尝到收获甜头的曹家人,在休整一天后,又对王老海提到的那个“藏着宝贝”的无人小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岛子不远,退大潮的时候能蹚水过去,上面有好些水坑子(潮池),里头海货多得很!”王老海咂巴着烟袋锅,描述得绘声绘色,“运气好,能捡到巴掌大的鲍鱼,还有海参,那玩意儿晒干了,金贵着呢!”
这话勾得曹云霞和青山心痒难耐,连李凤英都动了心,想着要是能捡些稀罕物,晒干了带回去,可是顶好的礼物。曹云飞和管彤彤商量了一下,觉得有王老海和陈卫国带着,应该稳妥,便决定再去闯一闯。
这次出发,准备得更充分了些。除了小桶、耙子,还带上了麻袋、粗绳子和曹云飞那把万用猎刀。陈卫国更是背了个军用水壶,腰里别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神神秘秘的。
选择的时间是下午,正是退潮时分。海水如同听从号令的士兵,缓缓向后撤退,果然露出了一条由粗糙沙砾和礁石组成的“路”,蜿蜒通向不远处那个郁郁葱葱的小岛。一行人踩着湿滑的礁石,小心翼翼地向着小岛进发。脚下是清澈见底的海水,能看到各种小鱼小虾在石缝间游弋,海星、海胆附着在礁石上,色彩斑斓。
踏上小岛的土地,一股与海边渔村不同的、混合着植物清香和海风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岛上树木不算高大,但长势茂盛,怪石嶙峋。
“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王老海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路,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那是岛屿面向外海的一侧,由于海水的侵蚀,形成了一大片高低错落、布满孔洞的礁石区。此刻潮水退去,礁石间留下了无数个大小不一、清澈见底的水洼,这就是所谓的“潮池”。
阳光直射下来,潮池里的水温暖暖,能清晰地看到池底的世界。绿油油的海藻随波摇曳,颜色各异的海葵张开触手,小螃蟹警惕地横着爬行。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紧紧吸附在礁石上、那一个个比巴掌还大、外壳粗糙呈暗绿色的——鲍鱼!
“哎呀!真这么大!”李凤英第一个惊呼出声,她在山货店见过晒干的鲍鱼,知道这东西的珍贵,没想到活着的竟有这么大个头!
曹云霞和青山早已欢呼着冲了过去,伸手就去捞。可那鲍鱼吸附力极强,徒手根本掰不下来。曹云飞拿出猎刀,看准鲍鱼壳与礁石连接的缝隙,手腕用力,巧妙一撬,一个沉甸甸、肉感十足的大鲍鱼便应声脱落。这手法,与他剥取猎物的皮毛有异曲同工之妙,讲究的是精准和巧劲。
“对对!就这么弄!”王老海赞许地点点头,“小心点,别把肉划破了。”
陈卫国也拿出了一把多功能小刀,动作麻利地撬取鲍鱼。他还时不时潜入稍深些的潮池,憋一口气,从池底摸出几个黑乎乎、长满肉刺的海参上来。
管彤彤心细,不急着撬鲍鱼,而是带着曹云霞和青山,在水较浅的池子里寻找一种叫“石磺”的海螺,这种螺肉晒干了也非常鲜美。秀水被放在一块平坦的大礁石上,由李凤英看着,小手里攥着个漂亮的海螺壳,咿咿呀呀地自得其乐。
靳从起(注:此处似乎有误,靳从起并未同行,应为陈建设或其他同行者,但根据前文,陈建设并未明确登岛。这里假设是陈卫国带来的一个年轻帮手,或为王老海的子侄辈,暂称为“小海”)年轻人活泼好动,看到一处较深的潮池里似乎有更大的鱼影,忍不住脱了外衣,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想徒手去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小海刚潜入水中没多久,就猛地窜出水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胡乱地拍打着脖颈和脸颊!只见他皮肤上迅速出现了几道红肿的鞭痕,火辣辣地疼!
“是海蜇!快上来!”王老海脸色大变,急忙喊道。
曹云飞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痛苦挣扎的小海从水里拽了上来。小海的脸和脖子已经红肿起来,疼得他直抽冷气。
“别用手挠!”王老海经验老到,赶紧从岸边抓了一把干沙子,搓在小海被蜇伤的部位,“海蜇的触手有毒,先用沙子搓掉!”然后又对管彤彤喊,“快看看谁带了明矾或者肥皂水!”
幸好管彤彤心思细腻,随身的小包里带了块肥皂以备不时之需。她赶紧弄湿肥皂,涂抹在小海的伤处。肥皂水能中和一些海蜇的毒素。
经过一番紧急处理,小海的疼痛缓解了些,但伤处依旧红肿吓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原本欢乐的探险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海里看着平静,里头藏着凶险哩!”李凤英后怕地搂紧了秀水。
王老海叹口气:“怪我,没提前说清楚。这潮池里好东西多,但也得留神,海蜇、有毒的海胆,都得防着。”
经过这个小插曲,大家更加小心了。曹云飞撬鲍鱼的时候,更加留意周围的环境。他发现,在几处礁石的背阴处,潮湿的岩壁上,生长着一丛丛深紫色、像耳朵一样的物体。
“王大爷,您看这是啥?”曹云飞指着那东西问。
王老海凑近一看,惊喜道:“这是紫菜!好东西啊!晒干了炖汤、包饭团,鲜得很!云飞兄弟,你眼力真毒,这都能发现!”
曹云飞笑了笑,这不过是猎人观察环境的习惯使然。他小心地采摘那些肥厚的紫菜,就像在山里采集蘑菇一样。
收获越来越多,麻袋渐渐变得沉重。夕阳开始西斜,潮水也开始悄悄回流。
“差不多了,咱得往回走了,不然涨潮了就得困在岛上了。”王老海看了看天色说道。
众人清点战利品,足足撬了半麻袋的大鲍鱼,还有几十个海参,以及不少石磺海螺和紫菜,可谓满载而归。虽然小海受了点伤,但总体收获远超预期。
踏上归途,回望那座渐渐被涨潮海水重新包围的小岛,曹云飞心中感慨。这大海,果然如同老林子一样,慷慨与危险并存。需要敬畏,更需要智慧和经验去探索。这次孤岛之行,不仅收获了珍贵的海产,更让他对海洋的认知加深了一层。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麻袋,一个念头越发清晰:若想真正在这片蓝色疆域立足,一条属于自己的船,或许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