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井村。
临近黄昏,村民都在地里忙着收麦子。
秦老爹和秦余氏,以及秦氏两兄弟,弯着腰在地里干活。
三个小家伙也没闲着,一人背了个小竹篓,跟在屁股后面拾麦穗。
白天时候太热,在地里干活能要人命,所以一般村民们晌午吃完饭,都会睡一觉,或者在家里干点别的。
一直到过了未时四刻,也就是下午两点以后,才会开始下午的劳作。
抽时间吃完晚饭,还要接着干活。
秦余氏直起腰,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可惜又累又热,抹了一把也没用,刚擦一下可就又流了出来,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衣裳黏糊糊贴在身上。
秦余氏用手往脸上扇了几下风,“我先回去做饭。”
秦老爹几个脑袋扎在小麦里,弯了一天的腰,直起来就弯不下去了。
个个闷着头干活,头都没抬一下。
秦余氏心里有数,打了声招呼,将后边割下来的小麦捆好,用扁担挑一趟回家。
张小禾留在家里也没闲着。
哄睡了小平安,就站在院子里用槤枷(lian jia)打稻,累了就坐下来,双手抓着一把稻子,用力摔打在木桶里。
只是效率太低,一整天才弄了不到一百斤。
脱出来的谷粒还要堆到门口晒。
秦余氏到家后放下稻子,赶紧喝了碗水润润嗓子,接过张小丫手里的槤枷,“我来弄,你去把饭做了。”
张小丫心里一阵感动。
做饭可比脱粒轻松得多,婆婆这是心疼她。
她洗了洗手,转身钻进灶房,上空很快升起炊烟。
麦田离家近,一来一回也不耽误干活,就不用往地里送饭了,夏天昼长夜短,回家吃完饭天还亮着,而且有风,比白天凉快,能再下地干会儿活。
张小丫做好饭,走到地头喊一嗓子,家里的男人和孩子终于直起腰杆。
回家手上也不空着,大人一人扛一捆小麦。
大宝和二宝跟着秦无双,之前还没和栓柱娘分家的时候,每到收获的时候,也要跟着下地干活。
但是自从分了家,家里的地只有一亩,正好跟周婶家的地挨着,原主不干活,都丢给了大宝和二宝。
周婶心疼他们两个,去年割麦子时候,就帮忙给收了,粮食一点没少,还多送了他们二三十斤。
两个小家伙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虽然不会割麦子,但会跟在屁股后面捡麦穗。
自家那一亩地捡完,又帮周婶家的捡了捡。
但是周婶家地不多,只有三亩,两三天就收完了。
秦老爹家人多地更多,连着四五天都还没把麦子割完。
他们两个都觉得累得不行,更别说从来没干过活的吴兰儿了。
回家这么一小段距离,吴兰儿背着满满当当的小背篓,几次腿软差点瘫倒。
还是秦小山发现得早,把小背篓摘了自己扛,给吴兰儿减轻一部分压力。
一群人刚进院子,球球立马扑棱着翅膀撞进二宝怀里。
吴三跟着秦无双走后,没来得及交代球球如何安置,岂料这家伙十分机灵,不知怎地自己就摸到了秦老爹家。
二宝本就又累又渴,被这么撞了下,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家伙不乐意了,撅着嘴威胁:“胖胖,下次再撞我,就让姥爷把你扔掉!”
“咕咕……”球球眼睛滴溜溜转,跳到地上,不痛不痒啄了两下二宝的手,以示不满。
要说二宝为什么会这么威胁,还得从球球孤身一鸟飞来说起。
一开始秦老爹没注意,发现多了一只鸟,还是人人喊打的枭,当即要打死扔掉,但是又觉得这鸟看起来有灵性,就想着干脆用笼子装起来,下次上山拿去扔远点。
好在二宝认了出来,说这是他们家养的那只球球。
秦老爹这才放了出来。
听到二宝的话,秦老爹哈哈笑了两声。
正要说话,外面突然闹哄哄起来。
“姓秦的,你出来!”
天还亮着,一眼望过去,就看见孙钱氏,也就是孙成器的娘,站在大门外,身后还跟着她娘家的两个哥哥。
孙成器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一瘸一拐跟在最后面。
秦家人刚到家把东西都放下,还没来得及吃饭,秦余氏抓起木叉挡在门口:“你又来干啥?”
“让秦无双滚出来!”孙钱氏咬牙切齿,“她把我儿子打伤,害得我儿子成了瘸子,她必须负责!”
秦余氏歪着头,看了眼孙成器的腿,“你儿子腿瘸了是报应,别想往我闺女身上赖。”
孙钱氏恶狠狠瞪着秦余氏,“就是你闺女干的,他们村的人都瞧见了,你们还能抵赖不成?!”
那天孙成器浑身是伤被人送到家,她这个当娘的,杀了秦无双的心都有了。
偏偏儿子被打怕了,死活不肯让她去村里替他出头。
谁知道那伤竟然这么重,在家躺了几个月,这几天才好得差不多,就是一条腿走路瘸了,还有胳膊没好全。
找大夫到家里一瞧,大夫说胳膊没事,就是腿以后只能这样了。
她好好一个儿子,本来能当周县令的女婿,如今竟然成了个瘸子,以后能不能娶到媳妇都不一定呢。
这不。
她实在气不过,特地找了娘家兄弟来,一定要替她儿子把这口气出了。
秦余氏和秦老爹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大宝。
大宝微微点了点头。
老两口瞬间明白,这事的确是自家闺女干的。
秦余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最近也摸透了秦无双的脾气,只要不得罪她,她都不会动手。
所以即使没问大宝为什么,也能猜到是孙成器招惹在先。
当即叉着腰,冷声开口:“咋了,今儿又想讹我们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