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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和尚斌走走停停,先后在七个服务站歇脚。
到达预定的宾馆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们整整开了十四个小时。从车上下来,我感觉屁股和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袋也发懵。办完入住之后,来到房间,我直接扑到了床上,享受着软床带来的温存。尚斌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我也给郗新宇发了平安到达的消息。
歇了一会儿,尚斌拉着我出去吃了些东西。回来后,我们先后洗了澡,躺在床上闲聊了一会儿,各自睡去。
转过天来,我们睡到了自然醒,在外面吃了一碗热干面,就开车去了主考院校。在继教院的考务主任办公室喝了杯茶,抽了支烟,尚斌与考务主任大谈特谈,我则蹲在一旁数着需要拿走的试卷,还有两个考务工作人员也帮着我一起数。他们聊了一会儿,考务主任带着他去院长办公室转了一圈。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把试卷整理清楚,按考试科目分别装箱,与尚斌一起把八个小箱子搬到了车上。午饭时间,考务主任带着我们去学校食堂简单吃了顿饭。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学校园的食堂里吃过饭了,看着身边青春感十足的少年们,自己似乎也徜徉在其中,这种感觉很奇妙。
离开学校之前,尚斌邀请继教院的几位领导一起吃晚饭,说已经订好地方了,希望他们赏脸。院长和副院长都说家里有事,晚上的饭局就免了。在考务主任办公室里,他说最近这阵查得比较严,所以领导们有所顾忌。尚斌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哥儿仨晚上简单吃点便饭吧。考务主任想了想,便答应了。
回到宾馆,尚斌不屑地对我说,咱俩还是面子不够,只能请动考务主任,要是李总他们来的话,院长多少会给点面子的。他又说,下午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咱们出去转转吧,去黄鹤楼看看。
……
考务主任姓王,是个酒腻子。由于我们第二天还要开车回北京,所以不敢多喝酒,尚斌陪着他喝了一点,我则滴酒未沾,王主任一个人就喝了半斤多。一旦酒精上头,嘴上就没把门的,王主任一会儿豪情壮志,一会儿絮絮叨叨,让我们自己组织考试的时候别太嚣张,遇到难缠的问题要有应急预案,千万不要被考生举报云云。尚斌不亢不卑地应和着,说在这个行业里已经浸润多年,有一定的经验。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王主任走路直打晃,我和尚斌一人一边搀扶着他,把他搀到我们的车上。把他送回家后,尚斌长出一口气,暗暗骂了句街。我问尚斌:“尚老师,这周末考试,他们还派人去咱们那儿巡考吗?”
尚斌说:“之前张瑶说会安排一个人,刚才你去结账的时候我也问他来着,他说他不去,会安排一个下面的人过去,估计就是上午帮着咱们一起数卷子的其中一个,应该是礼拜六到,到时候提前给咱们打电话……要是咱们人手不紧的话,你或者李讴歌去接一趟吧。”
我答应着,却暗自后悔询问这个问题。不用猜,肯定会落到我的头上。
回北京的路上,我开车的时间要长一些,谁让昨晚尚斌陪着酒腻子王主任喝酒了呢,即便他说自己没什么问题,可我仍是不放心,累点就累点把,方向盘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尚斌让我把他送回家,然后再把车开走,第二天直接开到公司,再把试卷箱搬上楼。我没回自己那儿,直接回了父母家。我已经好些天没回去了。
我妈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我一路上开车累不累、饿不饿,而是问我新房客相处得怎么样。没等我回答,她又说,路晓露今天住院了。
我吃完剩饭后,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不好打扰路晓露,就给姐夫发了一条微信,询问了一下情况。姐夫说他歇了年假,这几天陪着路晓露住在医院。路晓露今天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预计第二天注射催产素。虽然他的表妹在这家医院工作,但也实在给他安排不了单间,只能临时租张折叠床在路晓露的床边凑合几宿。
……
周五早上,我把车停在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拨通了李讴歌的电话,询问他到没到公司,赶紧下来搬箱子。李讴歌还在地铁里,距离公司有两站地。我让他来了之后先过来干活。
搬箱子的时候,我说路晓露已经住院了,打算这两天抽空去趟医院。李讴歌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张瑶向我和尚斌道了辛苦,我假意客套着,尚斌却熟稔地提出让她请客吃饭。张瑶说,下午咱们去布置完考场之后,晚上我请客。
吃完午饭,我们部门的三位男人和教务部门的一众女人来到了四环边上的一所职业大学,周边略显荒凉,不过很适合自驾的考生随意停车。张瑶与尚斌和学校的负责人寒暄一番后,便开始指挥我们尽快布置。在他们的领导下,我们早早地便完成了工作,试卷也被锁进了一间专门的办公室。这种考试看起来很严肃,实际上随意得很,比如试卷这种应该保密的东西,就被随便放在了这里,夜晚也无人看管。
就在我们快完事的时候,彭蓬给我打了个电话:“路晓风,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我问。我以为又是要帮他表妹麦脉做什么。
“我这儿有个学生明天有事儿,参加不了考试了,下次什么时候考?”
“怎么也得半年之后吧,还得再交考试费。”
“这么久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忙解决一下吗?”
我偷眼看了看一边说笑的张瑶和尚斌,走到屋外,放低声音说:“明天有巡考的过来……”
“这考试还有巡考的?”
“是啊,前两天我听学校考务主任说的。”
“我还寻思能不能找个人来替一下呢。”彭蓬说。我知道他这样说是在试我的态度。
我没接他这个茬,而是问他:“蓬哥,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几乎好了,现在健步如飞……哎,你说,要是找个人替一下的话,有可能被查到吗?”
“见面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现在方便吗?”他兴奋起来,想必是听出了我的口风。
“我没在公司,现在布置考场呢。”
“就是考试通知里的那个地方吗?”
“嗯。”
“那我去找你吧,顺便参观一下考场。”
“别别别,别给我找麻烦,这样吧,我这边快完事儿了,跟领导说一下,然后咱们再定地方见面。”
“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