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林成栋的手用力的攥着李琳的胳膊，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像是被狂风卷过的残烛，
“为什么啊？你前几日还窝在我怀里说爱我，说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啊！”
他喉结剧烈滚动着，眼里的光一点点碎下去：“我们说好的，等结了婚就去云南看雪山，去厦门看海，还要在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绣球花。你说想要个女儿，像你一样有双弯弯的笑眼，……等我考上公务员，就托人给你弄个清闲的工作，不用再看老板脸色……这些，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林成栋眼泪都出来了，“一千块……原来在你就值一千块啊……琳琳，你要是真缺钱，跟我说啊！我兜里的钱都给你，不够的话，我去跟我妈要，跟我姐借！你何苦……何苦要这作贱自己？”他摇晃着李琳的手臂，每一下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心，哀嚎声里裹着浓浓的血腥味。
林如月站在一旁，脚像被钉在了水泥地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眼前的争执像一面镜子，猝不及防照出她和叶辰的过往。他们是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她的童年永远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身为家里的老大，父母总说“你是姐姐，该让着弟弟妹妹”，把洗衣做饭、照顾弟弟妹妹的担子全压在她肩上。父亲嗜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回来摔东西；母亲爱跳广场舞，一出门就是大半夜，家里两个哭闹的弟妹，永远是她哄，她抱，她喂饭。
是叶辰，在她被弟妹缠得焦头烂额时，默默过来帮她，陪伴她；在她被父母责骂时，悄悄塞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他是她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唯一透进来的那束光，暖得能焐热她冻僵的指尖。可从什么时候起，这束光在她眼里变得黯淡了？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嫌弃他了？
林如月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李琳却已从最初的慌乱里挣脱出来，脸上凝着一层冰霜，猛地甩开林成栋的手，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林成栋，你除了画大饼还会做什么？”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那张嘴倒是会画大饼，你也就只剩你那张嘴了。你天天说你姐夫窝囊，可我倒觉得，你连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姐夫是没大本事，可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彤彤照顾的的也是那么好。你呢？”李琳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半分盼头。考公务员？你算算你已经考了几年了？整天在家抱着手机刷题，你是真的在学习吗？你不是靠你妈，就是啃你姐。你那点心思，就是借考公务员的由头舒舒服服躺平吧？”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
“还有，你真以为我爸妈看上你了？他们不过是图你家那六十万彩礼，想给我弟娶媳妇用，你还真当自己是块香饽饽？”
叶辰站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战火怎么突然烧到自己身上了？说他窝囊，又说他把家照顾得好，这夸里带骂的，倒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胸口像塞了团乱麻。
林如月瞅着叶辰发怔的空档，脚步悄悄挪过去。她想趁叶辰不注意，闪电般出手掏出来撕个粉碎——只要没了这东西，总有一天能哄得他回心转意。可她刚凑近半步，叶辰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侧身躲开，眉头拧得紧紧的，眼神里的嫌恶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一缩。
她站在原地，眼圈微微发红，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他怎么就这么小气？自己都跟他解释多少遍了，自己和李泽楷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被他撞见自己没穿衣服……自己都已经低头认错了，说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他怎么就非要揪着那点事不放呢？
正僵持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名穿着警服的警员快步走进来。先前还一脸镇定的那个男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最早来的那位年长警员，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精明。方才他任由齐彩霞哭闹撒泼，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支援。此刻见人到齐了，他再不客气，一个箭步冲到那男人面前，手腕一翻，利落夺过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这里可有他犯罪的铁证。旁边的年轻警员紧跟着上前，胳膊精准地扣住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拿出手铐，“咔嗒”一声，冰冷的金属锁住了他的手腕。
李泽楷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他心里想，“不……不就是嫖吗？怎么还……还带手铐啊？”
他看看那男人被押着往外走的背影，又看看虎着脸的警员，魂儿都快飞了。
一行人被带回了警局。笔录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每个人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分别做笔录。
李琳因为收了钱，聊天记录又铁证如山，最终被处以拘留五日，罚款五千元的处罚，签字的时候，她的手微微发颤，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悔意。
林如月和李泽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从最初的微信聊天到后来的见面，一五一十说得明明白白。警员听完，狠狠训了他们一顿，说他们对各自家庭不负责任，败坏了风气，最后看在没造成实质性后果的份上，让他们签了份悔过书，便放了出去。
叶辰却没等他们。他从警局出来，直接回了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门锁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属于林如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进屋。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她没喝完的半杯奶茶，沙发上搭着她昨天换下的外套，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却唯独没有他的位置。
叶辰走到阳台，拿起手机给中介打了个电话，确认房子已经挂出去了，才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柜里，挂满了林如月的裙子、外套、毛衣，色彩鲜亮，款式新颖，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空间。
叶辰的衣服少的可怜，所有衣服装在一个半旧的行李箱里，不过占了小半箱的位置。
他最宝贝的，是那台高配置的水冷电脑。那是他一点点淘来配置的，水冷系统也是他自己弄的。这电脑可是花钱也买不来的。
他小心地把电脑主机装进特制的防震袋，又把显示器、键盘、鼠标一一收好，连同那个装衣服的行李箱，一共就两个大包裹。叶辰通过中介租了一个拎包就可以入住的房子。叶辰叫了辆出租车，报了中介给的地址——那是个离市区稍远的小区，一室一厅。司机帮他把东西搬上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一点点后退，心里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林如月从警局出来，并没回家。她要给李泽楷压惊。她在一家高档次的饭店订了一个包间，林如月的父母，弟弟都跟着去了。
包厢里，李泽楷被刚才的事吓得不轻，此刻喝着林如月给他倒的热茶，脸色才缓过来些。齐彩霞挨着他坐，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给他剥虾，身子几乎要贴到他胳膊上，声音甜得发腻。
唯独林成栋，不怎么说话，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凉啤酒。他眼前总晃着李琳被警员带走时的样子，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疼得厉害——他是真的喜欢她啊，喜欢到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可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一千块？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