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的手，终于握上了剑柄。
仅仅是这个动作，第一擂台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继而凝固。一股远比之前凌厉十倍的剑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撞击在擂台防护光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光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台下离得近的弟子，即便有光幕阻隔，也感到皮肤如同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刺中，呼吸骤然困难，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脸上写满了惊骇。
“这、这才是苏师兄真正的实力吗？”
“仅仅是一个拔剑的起手式...太可怕了！”
“沈问他...还能躲开吗？”
擂台上，沈问首当其冲。那磅礴的剑压如同万丈山岳，要将他碾压成齑粉。他身上那件普通的青布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但他站得很稳，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因为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数据流”而显得更加...兴致盎然。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汇聚，目标‘苏言’进入‘战斗形态·beta’。”小槽的声音在沈问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能量读数急剧攀升，核心算法重构中...攻击模式预测：未知。风险等级：极高！”
“未知就对了。”沈问在意识中回应，双眼微微发亮，“这才有‘测试’的价值。启动全频段‘数据监控’，记录所有‘能量波动’和‘规则扰动’，特别是他功法运转路径的‘实时日志’。”
“明白。‘bUG检测仪’（测灵石碎片）全功率运行，弹幕视角深度解析模式开启。”
就在沈问完成内部指令的刹那，苏言的剑，出鞘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花哨炫目的光芒。只是一道清冷如秋水的剑光，仿佛从虚无中诞生，悄无声息地划过空间。剑身古朴，上面似乎有云纹流动，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剑光所吸引——它不快，甚至给人一种缓慢的错觉，但却锁定了沈问周身所有气机，仿佛无论他如何闪避，最终都会被这一剑斩中。
这不是“三分剑影”那样的覆盖式攻击，这是凝聚到极致、蕴含着一丝“必中”规则的“真实伤害”！
“寂灭剑意·初解。”苏言的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情感。
高台上，几位长老霍然起身！
“寂灭剑意！苏言竟然在炼气期就触摸到了剑意门槛？！”
“此子...此子当真妖孽！”
“沈问危险了！这一剑，已非炼气期所能抵挡！”
玄玑真人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擂台，袖袍中的手指微微屈伸，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剑，沈问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在他的“视野”中，世界已然不同。苏言不再是单纯的人形，而是一个由无数能量线路和规则丝线构成的复杂“程序体”。那一道寂灭剑光，则是一段高度压缩、蕴含着毁灭性规则的“执行代码”，正沿着某种既定的“天道协议”向他斩来。
“弹幕视角”全力解析，无数细小的、只有他能看见的文字和数据流在那道剑光旁飞速滚动：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规则级攻击！】
【攻击属性：寂灭（伪）、锁定（强）、灵魂绑定（弱）...】
【能量路径：主要经由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核心节点：膻中、紫宫...存在0.003秒灵力回流延迟...】
【规则漏洞分析：锁定规则基于‘气机感应’与‘因果线初步纠缠’，‘bUG检测仪’检测到微弱‘逻辑悖论’可能性...】
千钧一发之际，沈问动了。他没有试图去硬撼那道剑光，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进行高频微操闪避——他知道，在蕴含初步规则的攻击下，纯粹的物理闪避意义不大。
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苏言，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并非凝聚灵力，而是闪烁着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能窥探万物本质的奇异光泽（bUG检测仪的效果）。然后，他对着身前虚空中某几个看似空无一物的“点”，快速而精准地——点了下去！
噗！噗！噗！
如同气泡被戳破的轻微声响。在沈问指尖点过的位置，空气泛起几不可见的涟漪，几根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丝线”应声而断！那是苏言凭借剑意初步凝聚的、连接他与沈问的“因果锁定线”！
与此同时，沈问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破般，产生了瞬间的“扭曲”和“重影”！
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干扰和扭曲，让那道原本“必中”的寂灭剑光，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偏差！
剑光擦着沈问的左肩外侧掠过，带起一溜血珠，以及一小片被剑气湮灭的衣屑。
沈问闷哼一声，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那蕴含的寂灭剑意甚至试图侵蚀他的经脉，但立刻被他体内运转的《真言心经》和“极速反应”天赋联合压制、驱散。伤口不深，但见血了。
全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挡...挡住了？或者说，避开了要害？
在苏言动用真正实力，施展出触摸到剑意门槛的“寂灭一剑”下，沈问竟然依旧没有被秒杀？！他只是受了点轻伤？！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就连高台上的长老们，也露出了见鬼一般的表情。
苏言持剑而立，第一次，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茫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蕴含初步锁定规则的一剑，在最后关头，那玄之又玄的“锁定”感，竟然被对方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干扰、削弱了！就像...就像运行顺畅的程序，突然遇到了无法解析的乱码，导致最终输出结果产生了误差！
沈问呲牙咧嘴地摸了摸左肩的伤口，看了一眼指尖的殷红，然后看向苏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让人牙痒痒的笑容：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触发‘强制下线’保护机制了。”他甩了甩手指，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苏师兄，你这‘beta版本’的‘寂灭剑意.exe’，运行效率确实很高，攻击力评级SSS，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如同技术评审会上挑刺的产品经理：
“你这‘因果锁定模块’的代码，写得有点糙啊。依赖的是最基础的‘气机绑定’和‘线性因果预测’，冗余参数过多，抗干扰能力太差。刚才我只是随便做了个‘局部变量覆盖’和‘指针偏移’，你的锁定就失效了。这要是遇到真正的‘黑客’，啊不，是精通因果律的高阶修士，岂不是分分钟被反制？”
他指着苏言，语重心长地说：“这说明你的‘算法底层架构’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不能只追求攻击力的‘数值堆砌’，‘代码健壮性’和‘异常处理机制’同样重要啊，苏师兄！”
苏言：“......”
他握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一生练剑，道心纯粹，何曾听过有人将无上剑道用如此...如此不堪入耳的“术语”来点评？还“代码糙”？“算法底层架构”？“异常处理机制”？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着被窥破功法奥秘的惊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在他心中翻腾。他的道心，竟然因为这一番胡言乱语，产生了一丝...涟漪？
“你...闭嘴！”苏言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周身剑意再次暴涨，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他显然被沈问彻底激怒了。
沈问眼睛更亮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哦？情绪波动导致‘能量输出不稳定’，‘系统资源’（灵力）分配出现冲突...看来‘beta版本’的‘稳定性测试’也没过关。苏师兄，你这‘产品’，距离‘正式发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我、让、你、闭、嘴！”苏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低吼出来，剑势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剑光，而是无数道细碎的、蕴含着寂灭气息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向着沈问席卷而去！他已不再追求什么规则锁定，他要以最纯粹、最狂暴的力量，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彻底淹没！
沈问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放弃不成熟的‘伪规则攻击’，回归最原始的‘暴力输出测试’！来，让我看看你这套‘毁灭模式’的‘并发处理能力’和‘资源消耗速率’！”
他身影晃动，再次施展出那诡异到极致的高频微操闪避，在漫天剑雨中穿梭，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随时可能倾覆，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找到那一线生机。同时，他的吐槽如同弹幕般，精准地射向苏言功法的每一个“痛点”：
“左边第三道剑气能量溢出15%！浪费！”
“哎呦，这招转身劈砍的灵力回路至少有0.5秒的冷却延迟！差评！”
“注意你的‘能耗管理’！苏师兄！你这‘毁灭模式’开不了三分钟的！‘电池续航’不行啊！”
“......”
台下观众，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炼气期对决”的认知。一边是宛如剑神临世、剑气纵横的苏言，一边是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嘴皮子比剑还利的沈问。
这哪里是修仙对决？这分明就是...就是一场大型的、公开的“产品缺陷报告会”！而沈问，就是那个最毒舌、最挑剔的“测试工程师”！
高台上，玄玑真人看着在剑雨中穿梭、还在不断“输出”的沈问，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古怪，最后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子...或许真能为我山海宗，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而擂台上，被沈问持续“精神攻击”的苏言，剑势越发狂乱，气息也开始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沈问的每一次吐槽，都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在他功法运转最不顺畅、他自己也隐隐有所察觉的那些节点上。
他的道心，那原本坚如磐石的剑心，此刻已是波澜四起。
（第23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