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执事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碎石堆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开来一样,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胤,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近,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无尽的冷漠和杀意。
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终于将他心中的愤怒和屈辱彻底淹没。胡执事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手脚并用,拼命地在地上蹭着,想要远离何胤,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然而,碎石堆里的石头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不停地硌着他的身体,让他疼痛难忍,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死亡的恐惧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别……别杀我!少侠!饶命啊!”胡执事的声音变得嘶哑而破碎,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带着绝望的哭腔,“这都是道域逼我的啊!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可以告诉你道域的计划!所有我知道的秘密!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他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仿佛只要能让何胤放过他,他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
何胤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写满了临死前的卑微。
何胤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没有讥讽,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道域的计划?”他声音平静得可怕,“道域的账,我自会去算。至于你……”他微微俯身,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下对准胡执事的头颅,“道域的狗,还是死了干净。”
“不——!!!”胡执事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嚎,眼中最后一点光亮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他拼尽最后力气试图凝聚残存的灵力护体,但体内经脉早已被三长老那一掌震得寸断,灵力如同溃堤的洪水,根本不受控制。
何胤掌心,一道深邃到仿佛能吸尽所有光线的青色旋涡无声涌现。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吞噬之意弥漫开来。那青色旋涡旋转着,瞬间笼罩了胡执事的头颅。
“呃…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惨叫猛地爆发,又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胡执事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球凸出,血丝密布,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数十年、赖以纵横的磅礴灵力,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抽离!像是有无数根无形的管子插进了他的丹田、经脉,疯狂地汲取着生命本源。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如同风干的橘皮。原本还算健硕的身躯迅速萎缩,骨骼的形状在皮肉下清晰可见。
灰败的死气笼罩了他,他徒劳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连一声完整的诅咒都发不出来。那双凸出的眼睛死死瞪着何胤,怨毒、绝望、不甘……最终,所有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和死寂。死不瞑目。
何胤收回手,掌心那点深邃的青色悄然隐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变得冰冷、如同枯柴般的尸体。一股精纯而庞大的灵力在他体内奔涌流转,迅速补充着方才战斗和施展《道符》的巨大消耗,甚至隐隐推动着他劫明境初期的修为壁垒。
他闭上眼,片刻后重新睁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幽芒。
“星枢塔,道域在彼岸城的据点……”何胤低声自语,目光扫过这座沾染了太多血腥和道域气息的塔楼,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他抬起右手,指尖灵力汇聚,不再是吞噬的青色,而是跳跃起一点纯粹而炽烈的青色火苗。那火苗看似微弱,却散发着惊人的高温,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屈指一弹。
青色火苗如同拥有生命般,轻盈地落在胡执事那具干瘪的尸身上。嗤——!尸体瞬间被点燃,青焰无声地蔓延,几个呼吸间便将其化为灰烬,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何胤的目光转向塔内那些华贵的装饰、散落的道域文书、以及那些象征着道域在此地权威的标识。他指尖连弹,数点青色火星飞溅而出,精准地落在塔内的木柱、帷幔、书架之上。
呼——!
青色的火焰如同获得了燃料,瞬间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开来。它们安静地燃烧着,没有浓烟滚滚,没有噼啪爆响,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毁灭之力在无声地吞噬着一切。
木质结构、丝绸织物、玉器摆件……所有的一切在青焰中迅速碳化、崩解、化为飞灰。火焰沿着楼梯向上攀爬,点燃了每一层,将这座象征着道域在彼岸城权力中心的星枢塔,从内部彻底点燃。
何胤最后看了一眼那在青焰中迅速崩塌、轮廓变得模糊扭曲的塔楼,转身。“两位师姐,走吧。”他对守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却始终沉默的林婉儿和李沁岚说道。
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里,只留下身后那座被青色火焰彻底吞噬、逐渐化为巨大火炬的星枢塔,无声地宣告着道域在此地的彻底覆灭。
回到下榻的客栈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可能存在的窥探。林婉儿立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何胤。何胤接过,一饮而尽,冰冷的指尖才感觉恢复了些许暖意。连续催动《道符》和吞噬之力,消耗远超他表面展现的平静。
“何师弟,你没事吧?”林婉儿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语气带着关切。
“无妨,消耗大了些,调息片刻就好。”何胤摇摇头,将茶杯放下。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李沁岚警惕地走到门边,感知了一下,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前去“云来”别院的葛烈。
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风尘仆仆,但精神头十足,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师傅!两位师伯!”葛烈闪身进来,立刻关好门,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成了!全搞定了!”
他将那个沉甸甸的储物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解开袋口。顿时,一股浓郁精纯、混杂着各种奇异清香的药气弥漫开来,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几分。
何胤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葛烈一样一样地往外掏:
一株通体如红玉雕琢、叶脉流淌着熔岩般光泽的“赤阳火芝”;一块巴掌大小、寒气四溢、内部仿佛有冰晶雪花凝结的“千年寒髓”;三颗龙眼大小、表面天然生有玄奥纹路的“蕴神果”;一截乌沉沉、却散发着厚重土行元力波动的“地脉乌木根”;甚至还有一朵被特殊玉盒封存、花瓣呈现梦幻星辉色泽的“玉髓灵芝”……每一样拿出来,都足以让劫明乃至仙蜕修士眼红心跳。
葛烈一边掏一边飞快地说着:“按你的推算,这别院内果真有秘密,赵乾死后,那名护卫也并没有离开,还是在那守着,我把他消灭后进房间一看,满满一屋的草药,还全是珍惜草药,这次我们赚大发了!”
他语速极快,唾沫横飞,脸上是纯粹的、完成艰巨任务后的巨大满足感和兴奋。林婉儿和李沁岚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灵气逼人的珍稀药材,眼中也充满了惊叹。她们虽不通丹道,但也知道这些药材的价值和获取难度。
何胤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每一株药材,指尖在几味主药上轻轻拂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药力。
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终于在他眼底深处漾开,驱散了方才的冰冷和疲惫。有了这些,尤其是那株“玉髓灵芝”,他心中构想的几种高阶丹药,就有了着落。
对抗道域,面对那深不可测的天羽道祖,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更充分的准备。这些药材,就是实实在在的筹码!
“做得很好,葛少门主,还真是麻烦你了。”何胤抬起头,看向仍在兴奋比划着的葛烈,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许,“辛苦了。”
“嘿嘿,小事一桩!师傅还是别叫我少门主了,怪不好意思的。”葛烈搓着手,咧嘴一笑,随即又想到什么,神色凝重了几分,压低声音,“不过,师傅,星枢塔那边动静太大,现在整个彼岸城都惊动了。道域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死了这么多人,连据点都被烧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回来时,已经感觉到城里的气氛不对了,而且道域的这些执事长老陨落他们的命牌都会碎裂,此次彼岸城道域接连折损一位长老、一位执事,估计又要腥风血雨了!”
何胤神色不变,目光落在桌上那些散发着莹莹宝光的药材上,平静地道:“让他们来吧,星枢塔的灰烬,就是给他们的答案。”
他拿起那朵被封在玉盒中的“玉髓灵芝”,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与磅礴生机,眼底深处,幽芒再次一闪而过。
风暴已经掀起了第一道巨浪,接下来,只会是更大的风暴。而手中的这些药材,将成为他在风暴中劈波斩浪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