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总坛的藤架彻底被新绿覆盖。青核藤的枝蔓顺着架杆往山口延伸,红核藤的卷须缠着码头的石阶往下探,金核藤的藤蔓则往总坛深处爬,像三条绿色的路,把山口、码头、内院连在了一起。
陈默沿着青核藤延伸的方向走,发现藤尖的雪纹在接近山口时变得更清晰,路边的野草沾着藤叶滴落的露水,竟长出了北境特有的耐寒绒毛。“这是藤在铺路呢,”他蹲下身摸了摸带绒毛的草叶,“让北境来的人踩着藤影走,就像走在自家的雪原上。”
苏清月带着绣娘们往红核藤缠绕的石阶上摆藤编灯笼,灯笼面绣着浪痕纹,傍晚点亮时,光顺着藤须往码头飘,把石阶照得像条会发光的河。“南洋的船进港时,远远看见这光,就知道离总坛近了,”她调整着灯笼的角度,红核藤的卷须突然缠上灯笼绳,帮着固定了位置,“你看,藤比咱们还懂怎么引路。”
石敢当在金核藤爬过的内院墙边搭了道藤门,门框用北境的硬木和南洋的竹片拼的,门楣上缠着金核藤的花,花开得正盛,金斑在阳光下晃眼。“这叫‘聚福门’,”他往门轴上抹了点合果酒,“让总坛的人进出都沾点藤香,也让藤知道,它铺的路有人走,才长得更欢。”
阿海在红核藤探入码头的地方搭了个藤棚,棚顶用藤叶和渔网铺的,海风一吹,棚下就落下细碎的光斑。“渔人们卸完货,能在这儿歇脚,”他往棚柱上挂了串珊瑚风铃,风过时,铃声混着藤叶的响,像南洋的礁盘在唱歌,“藤棚的根扎在总坛,棚子伸到码头,就像把家的暖递到了船上。”
阿木的陶窑新出了批“藤路牌”,牌上刻着青、红、金三色箭头,分别指向山口、码头、内院,牌底还嵌着块光藤果的晶,在暗处能发光。“夜里走路的人看见这光,就知道顺着藤走准没错,”他把路牌插在藤路的岔口,金核藤的须立刻缠上牌柱,像在给路牌盖章,“这叫‘藤认路,路认人’。”
守脉亭的孩子们沿着藤路比赛跑,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在青核藤下捡了片带雪纹的叶,说要寄给北境的阿吉哥哥,告诉他“你的藤长到山口啦”;穿海蓝衫的小男孩在红核藤旁拾了颗浪痕果,要送给南洋的阿海哥哥,说“你的藤铺到码头啦”。
陈默站在聚福门下,看着三条藤路在总坛蔓延,青核藤的雪纹里藏着北境的蹄印,红核藤的浪痕中裹着南洋的沙粒,金核藤的星斑间落着总坛的灯影。他突然明白,所谓“藤路”,从来不是简单的藤蔓延伸,是北境的牵挂顺着藤来,南洋的思念跟着藤走,总坛的暖意借着藤传,让三地的距离在绿意里慢慢缩短,让每个走在路上的人都知道,无论从哪里来,顺着藤走,总能到想去的地方。
藤根的嫩尖从聚福门的门槛下钻出来,在地上画了个循环的箭头,把三条藤路连成圈,箭头经过的地方,青、红、金三色藤纹像流水般淌过。然后缓缓缩回深处,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像在说:“路通了,就别停下。”
陈默知道,这藤路会一直往前铺,青核藤会爬过山口的石碑,红核藤会缠上码头的船桩,金核藤会绕遍总坛的每个角落。而他们会继续在藤路两旁添灯、搭棚、插路牌,让走在藤路上的人,脚下有绿,头顶有荫,心里有家,让这绵延的藤路,成为三地人最踏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