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的光珠发芽后,实验室的培育区变得热闹起来。那株带着紫纹的新苗和玻璃芽挨得极近,根须在土壤里悄悄缠绕,像在说悄悄话。更奇妙的是,它们的光粒会互相串门——玻璃芽的金绿色光粒钻进紫纹苗的茎秆,紫纹苗的淡紫色光粒则裹住玻璃弹珠,让弹珠在光里泛出梦幻的虹彩。
“它们在交换秘密呢。”阿念趴在培育箱前,数着光粒串门的次数,“每交换三次,就会同时长高一点点。”
周明用显微镜观察它们的根须,发现缠绕处生出了细小的白色绒毛,绒毛上沾着双向流动的光粒,像在搭建微型的“光桥”。“这是植物的共生现象,”他在记录本上画图,“但它们的光桥能传递记忆——玻璃芽带着黑风谷的光脉信息,紫纹苗带着云雾山的光带密码,现在它们在共享这些记忆。”
秦老每天都会来培育区坐一会儿,他带来的牵星草种子已经发芽,幼苗的根须正朝着双生芽的方向生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晓丫头小时候就爱跟野草说话,”老人摸着紫纹苗的叶片,“说它们有自己的语言,只是我们听不懂。”
失明的小男孩却声称自己能“听”到。他说双生芽的低语像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玻璃芽的声音更清脆些,紫纹苗的则带着点低沉的共鸣,合在一起像首不成调的二重唱。
“它们在说‘路快通了’。”男孩肯定地说,手指在光桥的位置轻轻点了点,那里的光粒突然爆发出一阵明亮的闪烁,像在回应他的话。
陆老师把男孩的话写成诗歌,贴在培育区的墙上:“光在根须里打结\/把两座山的名字\/缝成同一件衣裳\/风走过时\/能听见线脚在唱。”
苏晚来送新画的绘本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翻开绘本,最新的一页画着双生芽的根须在地下连成心形,光粒顺着根须流动,把黑风谷和云雾山的轮廓都染成了金色。“这是秦晓阿姨和小芸阿姨的约定吧,”她轻声说,“生前没来得及一起种完的草,现在在土里完成了。”
火狐对双生芽的态度格外谨慎,每次靠近都要先蹲在三步外观察半晌,确认没有异常才敢用尾巴尖碰一碰。有天它带来片牵星草的光珠,轻轻放在双生芽中间,光珠立刻裂开,释放出的光粒被两座“光桥”同时吸走,双生芽的叶片瞬间舒展了许多,像喝饱了养分。
“它在给它们送礼物呢。”阿念拍下火狐蹲在培育箱旁的样子,照片里,火狐的影子和双生芽的影子在光里重叠,像三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兽。
随着双生芽的生长,实验室的光河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单一的金色光流里,开始夹杂着淡紫色的光带,两种颜色的光在河面上追逐、缠绕,最终融合成温暖的粉金色。周明检测后发现,这是两种光粒的能量场完全同步的表现。
“就像两个人的心跳变成了同一个频率。”他指着屏幕上重合的波形图,“这意味着,黑风谷和云雾山的光网已经完成初步连接,下一步,光带会顺着新路往更远的山村延伸。”
秦老决定带着双生芽的样本回云雾山。临走前,他把秦晓的纸条和小芸的糖果纸都埋在了培育箱里。“让她们跟着光走,”老人的声音带着释然,“我这把老骨头,就留在山里守着光带,等着更多的草长起来。”
双生芽似乎知道要分别,那天夜里,光桥的光亮到了极致,根须缠绕得更紧,直到天明才慢慢松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玻璃芽往实验室深处,紫纹苗则朝着云雾山的方向,像在约定下次相见的地点。
林羽在《星草札记》里写下:“所谓重逢,未必需要面对面。有时根在土里握过手,光在空中接过吻,就已是最好的圆满。”
光河的粉金色还在静静流淌,带着两座山的温度,带着跨越三十年的约定,在实验室的玻璃幕墙上,映出越来越清晰的光带轨迹。而轨迹的尽头,更多的光正在汇聚,像在说:别急,我们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