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凭空卷起，周围树木的叶子哗啦作响。
那声响竟似有韵律，忽快忽慢，像一首无声的曲调，偶尔还能从中听出几分欢悦之意。
“太奇妙了……”
丽玉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全身心沉浸在这异象之中。
而一旁的宋青宸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耳中所闻。
只有完颜不败略知一二。
果然，当那沙沙声渐渐平息，地上的枯叶竟缓缓飘起，开始旋转。
转着转着，落叶围成一个小圈，起初不过皮球大小，却在不断扩张。
时间缓缓流逝，那圈纹不断扩张，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
圆心的位置，正是那面深深插入地面的旗帜。
李慕望着丽玉、完颜不败和马小玲，低声说道：“我们准备进阵修炼了。”
宋青宸怔了一下，指尖点向自己，满脸疑惑：“我……不能一起吗？”
“你先在外头守着就好。”他语气平静。
李慕率先迈步向前，其余三人紧随其后，一步步走向那棋局中央。
四人落座，恰好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结成四方之势。
盘膝而坐的瞬间，聚灵阵内的气息骤然变得浓厚，仿佛空气都凝实了几分。
在闭目调息前，李慕侧头叮嘱宋青宸：“我们要开始修炼，但这里情况不明，随时可能出事。”
“你得盯紧四周，要是有妖兽靠近，第一时间应对。”
宋青宸连连摆手，声音里透着慌：“这怎么行？我现在实力这么弱，真碰上厉害的家伙，别说打退它们了，不被当场扑倒就算运气好了。”
她说的全是实话，半点没夸张。
“别妄自菲薄。”李慕笑了笑，“况且，真能解决掉敌人，那些兽核可都是你的。”
“归你自己处置，难道不香？”
这话听着像哄小孩，可宋青宸竟真的信了，还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试探地问：“那个……我能叫你一声老大吗？”
原来她是见马小玲和丽玉总是直呼“李慕”，便想换个称呼，显得亲近些。
“随你喜欢。”李慕随意应了一句，随即闭上双眼，进入状态。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举动其实极为冒险。
随着灵气不断汇聚于他体内，整片森林的生灵都感知到了异样波动。
起初只是窸窣骚动，各处潜伏的妖兽彼此对望，很快便明白过来——有人在掠夺天地之气。
于是，一道道黑影悄然从林间浮现，朝着阵法中心逼近。
宋青宸始终不敢松懈，在圆圈外围来回巡视。
明明离他们不远，可她却感觉像是独自扛起了一整片黑夜的压力。
尤其是听着李慕几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她的神经反而绷得更紧。
因为耳边逐渐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起初以为是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可当她屏息细听，才发现那声音远不止风那么简单——夹杂着爬行、摩擦、低吼，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震动。
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思绪混乱不堪。
这片森林里的变异生物太多了。
之前那只巨蛇的模样还刻在她记忆里，连草堆都能让她吓得跳起来。
而现在，她根本不知道黑暗中正逼近的是什么。
李慕早已隔绝外物，全神贯注地吸纳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灵气。
这些灵气不仅浓郁，还带着一丝清甜的气息，沁入肺腑。
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冲刷筋骨、滋养血肉，甚至连毛孔都在微微舒张，贪婪地汲取着能量。
而在阵外的宋青宸，却如临深渊。
每一个细胞都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仿佛随时会被撕裂。
若非这聚灵阵本身具备一定的屏蔽作用，恐怕她连安静观察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李慕那句“小心戒备”一直回荡在耳边，让她无法安心。
左顾右盼之间，半个时辰悄然过去，变故终于发生。
细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像是枯叶被缓慢拖动。
定睛一看，竟是成群的变异蚂蚁正蜂拥而来。
通体赤红，体型如蜂，双目嵌在触须之上，幽光闪烁，令人头皮发麻。
宋青宸咬牙挥刀，一刀斩下一只蚁首，没想到竟从中滚出一颗极小的兽核，形如芝麻。
虽微不足道，但在她眼中已是意外之喜。
于是刀光再起，接连劈砍，每杀一只便拾一枚兽核，心中竟生出几分快意。
就在此时，狂风突起，猛烈得几乎将人掀翻。
风势之中，那些蚂蚁竟纷纷腾空而起，如同血雨般扑面而来。
“糟了！”
天空阴沉得厉害，宋青宸心里一紧，暗道怕是要变天了，难怪刚才看见那么多蚂蚁成群结队地往外爬。
“老大！老大！”
他顾不上李慕之前叮嘱的静修禁扰，急匆匆朝李慕奔去。
修行之人最忌中途被打断心神，尤其功法尚浅者，稍有干扰便可能留下难以挽回的内息紊乱。
好在李慕刚服下洗髓丹，药力护住了根基，哪怕开口说话，也不至于动摇修行状态。
“怎么了？”
李慕睁开眼，语气平静，只吐出三个字。
“你抬头看看。”
宋青宸声音发颤。
李慕抬眸望去，心头猛地一沉。
外头狂风卷着枯叶乱舞，乌云压顶，仿佛墨汁泼洒过一般浓重。
耳边雷声滚滚，电光撕裂长空，一道接一道，亮得刺眼，几乎连成了片。
“老大，我……我得跟你说个事。”
宋青宸脸色发白，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
“你是想说，这种天气，以前出现过？”
李慕记起他曾听宋青宸提过一次类似的异象。
她用力点头，嘴唇微微抖：“那天晚上我见到那条变异蛇的时候，天也是这样黑，雷也这么响……只是那时，没这么多蚂蚁往外涌。”
她把自己踩死几只红蚁的事也说了出来，一点没隐瞒。
李慕再也坐不住了。
他侧头看了看马小玲和完颜不败，两人仍在原地打坐，神情未动。
显然，在他们眼里，只要有李慕在，再大的事也能应付。
“走，出去看看。”
李慕起身，与宋青宸一同走出修炼的圈子。
一到外围，眼前景象让他眉头紧锁——密密麻麻的红色变异蚁正一圈圈地爬行，像是被什么驱赶着，慌乱却不散乱。
“这次的事，恐怕不简单。”
李慕低声说道。
“啥意思？”
宋青宸其实早有预感，可当李慕说出来时，还是让她心头一坠。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一晃，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从林子深处传来。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林中一片骚动，无数妖兽惊惶奔逃，有的甚至撞树而过，全然失了平日的凶性。
“该不会……要地动了吧？”
李慕心中一凛。
传闻大地震动前，飞禽走兽皆会反常。
如今动物乱窜、天色诡谲、雷电交加……种种迹象吻合得让人脊背发凉。
比起眼前的妖兽，真正的灾难一旦降临，山崩地裂，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他们身处半山腰，暴雨若至，泥石流随时可能冲下来，到时候避无可避。
宋青宸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几步冲到李慕身旁，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尖冰凉：“老大，这是不是要出大事？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还不清楚，但我感觉，绝非寻常。”
李慕没敢直接说出“地动”二字，怕引起更大恐慌。
“那……我们该怎么办？”
宋青宸声音微弱。
她先前还为能轻易拿到兽核欣喜，可此刻才明白，面对天地之威，那些所谓收获，不过是沙上筑塔。
人在这等自然之力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撤，马上离开这儿。”
李慕当机立断。
随手抓了几只红蚁，边走边从它们头颅中抠出兽核，快步走向阵眼中央的旗子。
唯有拔旗中断聚灵阵，才能唤醒马小玲和完颜不败。
待两人恢复意识，抬头望见这骇人天象，顿时脸色煞白。
“李慕，现在怎么办？”
“完颜兄，你怎么看？”
关键时刻，李慕选择先问这位阅历深厚的老手。
完颜不败环视四周，神色凝重，半晌才低声道：“依我看，这恐怕是天地要变的征兆。”
丽玉从未听说过什么环境演变，一脸惊讶地追问：“你刚才说什么？环境演变？你的意思是，咱们这儿的情况以后会变得比现在好？”
李慕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地球原本就在不停变化。
最初可能一片荒芜，后来随着气候和地貌的改变，人类才慢慢出现。
许多生灵没能适应，最终灭绝，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消失。
至于这些变迁究竟是福是祸，直到如今，也没人能下定论。
“既然如此，我心里也算踏实了，咱们赶紧进基地吧。”
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最好的选择就是静观其变。
想到可能是地震，而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地势偏低，李慕决定把基地搬到更高的地方去。
天边电光闪烁，雷声滚滚逼近，暴雨眼看就要砸下来。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钻进了基地里。
只觉身体微微一晃，李慕便将基地收起放入储物袋中。
袋子一下子沉了许多，他没料到分量这么重，差点被坠得摔倒。
扛起袋子，李慕快步向山上行去。
好在他平时闲暇时早已将四周地形牢牢记在心里，此刻毫不迟疑，直奔目标。
约莫一刻钟后，他已抵达最高的山巅。
他打开储物袋，把里面几个人“倒”了出来。
这番奇特的经历还是头一回，几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太有意思了！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带我们走？”
宋青宸笑着打趣道。
“那可不行，背你们一次，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和修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