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才刚刚，开始。
裴昭走了。
带着那封，能要了皇后命的信。
也带走了，我寝殿里，最后一丝，活人的气息。
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从深夜，到黎明。
我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从墨黑，变成灰白，又透出，惨淡的亮光。
我的脑子里，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又好像，塞满了东西。
是裴昭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是他袖子里，那封，带着血指印的信。
是【坤宁宫】那三个字，一遍遍，在我眼前，放大，旋转，扭曲。
那不是一座宫殿。
那是一座，压在我头顶的，山。
山的主人，是许氏。
是大裴的皇后。
是太子裴恒的，亲生母亲。
我算什么东西？
一个靠着做饭，得了几天脸的妃子。
一个靠着儿子，狐假虎威的养母。
我拿什么，跟她斗？
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天，彻底亮了。
小翠和小李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们不敢看我。
只是，把早膳，摆在桌上。
然后，就退到墙角，站着，跟两根木头桩子一样。
我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
可我的胃里，只有，翻腾的，恶心。
“撤了吧。”
我的声音，又干又涩。
他们俩，没动。
欲言又止。
“有事？”我问。
小李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的脸，比窗户纸，还白。
“娘娘……”
他抖着声音开口。
“皇上……皇上他，昨夜，去了坤宁宫。”
我的心，骤然一紧。
攥住了。
“他……把那封信……”
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我自己的。
小李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皇上他，把信，给了皇后娘娘。”
轰的一声。
我头顶那座山，塌了。
把我，严严实实，埋在了下面。
我完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拿我去，当投石问路的，石子？
拿我去，试探皇后的，底线？
试探完了呢？
我这颗，没用的石子，是不是就要，被一脚，踢开了？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然后呢？”
我听见自己问。
“皇后娘娘她……她……”
小李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后娘娘她，哭了。”
小翠在旁边，小声地，接了一句。
“奴婢听，去坤宁宫送东西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哭得，梨花带雨。”
“她跪在皇上面前，说她治家不严，识人不明，才让柳家那样的奸佞，钻了空子，差点，就害了国家，害了皇上。”
“她还说……”
小翠顿了顿，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同情，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畏惧。
“皇后娘娘还说，她久居深宫，不懂前朝大事，不比惠贵妃娘娘您，聪慧贤德，能为皇上分忧。”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这不是夸奖。
这是，捧杀！
这是在告诉裴容。
告诉所有人。
我，林素言，手伸得太长了！
“皇后娘娘当场就下令，彻查坤宁宫上下，但凡跟柳家，有过一点点牵扯的，全都，发落了。”
“然后，她对皇上说，国库吃紧，前方战事又紧，她身为皇后，理应，为天下表率。”
“从今日起，坤宁宫用度减半。她要效仿您，节俭用度，为国分忧。”
我扶着床沿，才没让自己，滑下去。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好一个，母仪天下。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仅摘干净了，还顺便，踩着我，给自己，立起了一座，光芒万丈的，牌坊。
而我呢？
我成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插手前朝，甚至，构陷皇后的，毒妇。
这一天。
承恩殿，门可罗雀。
连风，都不往我这边吹。
我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岛。
所有人都看见了。
皇后，出手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我。
我坐了一整天。
直到，晚霞，烧红了天边。
小李子，又跑了进来。
这一次，他没有跪下。
他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
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惊恐和茫然的，空白。
“娘娘。”
他开口，声音，飘忽。
“坤宁宫，传出话来。”
“皇后娘娘，把御膳房的份例，全停了。”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她让人，在自己宫里，起了个小灶。”
小李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
“皇后娘娘说，以后，皇上再去坤宁宫，她要，亲自下厨。”
“为皇上，洗手作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