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老城区的巷子染成了琥珀色，阿雷攥着两瓶冰啤酒，第三次在林枫家楼下的梧桐树下停下脚步。楼上传来玻璃杯轻碰的脆响，他仰头望了眼亮着灯的窗口，指尖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进袖口——这已经是他这周第五次试图当和事佬，前四次要么被林枫一句“你不懂”堵回来，要么撞见魏晓冉摔门而出时发红的眼眶。
“又来劝我？”林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烟蒂在地面摁出星火。阿雷回头时，正看见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沾着点酒渍，眼底是熬夜留下的青黑。“不是劝，是带你去吃巷尾那家小龙虾，”阿雷把啤酒塞过去，“晓冉下午也跟我提了一嘴，说那家的蒜蓉酱比去年浓。”
这句话像根刺，让林枫的动作顿了半秒。他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绷得发紧：“她提我干什么？没有的事疑神疑鬼？”
“那你倒是跟她讲清楚啊！”阿雷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送韩丽到酒店，呆那么长时间，韩丽对你本来有点意思，这本身很难解释的清楚，她是女人能不生气？你还记得在迪县的哪个事吗！…”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塑料袋子摩擦的声响，魏晓冉拎着半袋橘子站在路灯下，橘色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解释什么？解释他跟韩丽有没发生过关系，还是解释黄栀夏无缘无故三天两头找他”魏晓冉把橘子往石桌上一放，果皮上的水珠溅开来，“阿雷，你别劝了，他不是不清不楚，是根本不想清楚。”
林枫白了魏晓冉一眼，满脸不悦：“我跟她就是朋友！你非要揪着这点事不放，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和你又没关系，我吃个什么醋！”魏晓冉笑了声，眼眶却红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阿雷夹在中间，伸手想拉架，却被林枫一把推开。“你别管！”林枫的脾气一上来，语气就带着冲劲，“我跟她的事，我们自己解决！”魏晓冉咬着唇，抓起石桌上的橘子往袋子里塞，转身时脚步又急又重，橘瓣从袋口掉出来，滚到阿雷脚边，像颗没人捡的委屈。
等巷子里只剩他和林枫两人，阿雷才叹了口气：“你俩这叫什么事啊？要嘛不说话，一说就吵，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太闲了！”
林枫蹲在地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地砖缝里的草，声音低得像被风吹散：“我就是觉得……她不信任我。”阿雷拍了拍他的肩，没再说话——他知道，有些话堵在心里，外人再怎么劝，也不如当事人肯低头。
而此刻，黄栀夏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的遥控器按来按去，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晃得人眼晕。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响，黄爱国端着盘切好的西瓜出来时，正好看见女儿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连他把西瓜放在茶几上都没察觉。
“这都一个礼拜了，你天天魂不守舍的，”黄爱国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块西瓜，“上次跟你说的让你调到省政府工作，你想的怎么样了？”
黄栀夏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蝇：“那不急，我想在基层再锻炼一段时间。”黄爱国挑了挑眉，他这个女儿从小就省心，学习工作从不用他操心，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么散漫的样子。
等客厅里只剩下风扇转动的声音，黄爱国才缓缓开口：“栀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黄栀夏的肩膀颤了颤，手指抠着沙发套上的花纹，沉默了半分钟，才抬头看向父亲，眼眶突然就红了：“爸，我喜欢上一个人……可他拒绝我了。”
黄爱国手里的西瓜顿在半空，他放下瓜块，抽了张纸巾递给女儿：“多大的事啊，哭什么？是你们单位的同事？”
“不是……”黄栀夏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以前刚上班的同事，现在他自己开了个公司，比我大，还……还离过婚。”
这句话让黄爱国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靠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他不是那种古板的父亲，但一想到女儿喜欢上一个比她大、还经历过婚姻的男人，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了解他吗？”黄栀夏点了点头，说起林枫时，声音里又多了点光亮：“我跟他是在装潢公司时认识的，很谈得来，他特别温柔，也很有担当。”
黄爱国看着女儿眼里的光，突然就想起她小时候，攥着他的手说“爸爸最厉害”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栀夏，爸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心里难免会有过去的坎，你确定你能接受吗？”
“我确定！”黄栀夏抬起头，眼神特别坚定，“他拒绝我，就是因为觉得我们不合适，怕耽误我，可我知道，他不是坏人。”黄爱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行，那你把他带过来，让爸见见。”
黄栀夏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爸，您……您不反对吗？”
“反对有什么用？”黄爱国拿起一块西瓜递给她，“我女儿喜欢的人，我得见见才知道好不好。要是他人品好，对我女儿真心，就算他离过婚，爸也能接受；可要是他只是跟你玩玩，那爸第一个不答应。”
黄栀夏接过西瓜，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她却觉得比平时吃的任何一次都甜。她拿出手机，手指悬在林枫的聊天框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手机又塞回了口袋——她不知道，林枫现在还在跟魏晓冉僵着，更不知道，这场见面，会让她在这场单相思变成笑话。
窗外的晚风从纱窗吹进来，带着栀子花的香。黄爱国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心里却有点隐隐的担心——他只希望，那个叫林枫的男人，能配得上女儿的这份真心；而巷子里的林枫，还在跟阿雷蹲在地上，盯着地砖缝里的草发呆，没看见手机屏幕上，黄栀夏发来的那条未读消息：“大叔，我爸想跟你见一面，你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