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之外，罡风如刀，法则如狱。
这里是仙凡之隔，是三界之内最为威严神圣的门户。然而此刻这片亘古不变的由金光与瑞气构筑的永恒领域，却被一片不属于此地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灰色，彻底侵染。
一道流光，自下界逆冲而上。
那并非寻常的仙光，更非任何魔道遁术。它是一道纯粹的燃烧着混沌与恨意的灰色闪电！闪电的最前端，是一个手持暗金铁棒、身披灰色战甲、眸若混沌星海的瘦削身影。他双脚之下，两团由风与火交织而成的灰色轮影高速旋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撕裂了沿途的一切法则与阻碍。
在他身后，跟随着一片无穷无尽的遮天蔽日的灰色洪流。
十万！
整整十万个与他气息同源、身披混沌战甲、气息皆在太乙散仙之境的灰色猴影，组成了一片沉默的足以让任何大罗金仙都为之色变的死亡军团！
它们没有咆哮，没有呐喊，只有整齐划一的如同机械般冰冷的脚步声，踏碎虚空，追随着它们唯一的君王。那十万道冰冷的目光，同时聚焦于前方那座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宏伟门户之上。那由十万太乙散仙汇聚而成的足以让这片天域都为之冻结的滔天煞气，化作了实质的肉眼可见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向了南天门！
……
天庭，南天门。
这里的气氛，早已凝重如铁。
五百年前那场大闹天宫的噩梦，早已被岁月与佛门的威严冲刷得有些模糊。但就在半个时辰前，那一声裹挟着无尽恨意的归来宣告，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所有神仙心中那份虚假的平静。
紧接着监天司的警报仙钟，便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地凄厉地敲响！
数以十万计的天兵天将，从各自的营帐中紧急调出，仓促地在南天门前布下了森严的“九天都篆御魔大阵”。金色的阵纹在白玉铺就的广场上亮起，一面面刻着降魔神咒的巨大天门宝镜被高高挂起，射出万道金光，将整个南天门守护得固若金汤。
战鼓，在擂动。“咚！咚！咚！”那沉闷的鼓声，试图驱散众仙神心中那股不断滋生的名为“恐惧”的寒意，但收效甚微。
因为他们眼前的敌人，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增长天王魔礼青，手持着那柄被佛门高人修复过的青云宝剑，手心之中，却满是黏腻的冷汗。他死死地盯着那片从远方天际缓缓压来的灰色乌云，感受着那股让他元神都在战栗的恐怖威压，脸色惨白如纸。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五百年前他虽强却也只是孤身一人！这……这十万个太乙散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身旁，持国天王魔礼海、多闻天王魔礼红、广目天王魔礼寿，这三位同样身经百战的护法天王，此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们手中的混元伞、碧玉琵琶花狐貂虽然宝光闪烁，却也在这股滔天的煞气面前，发出阵阵细微的不安的悲鸣。
“列阵！稳住阵脚！”站在最前方的是天庭战将巨灵神。他手中那柄宣花巨斧紧握，强作镇定地发出一声怒吼，试图鼓舞士气。但那双本该怒目圆睁的巨眼之中，却也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终于，那片灰色的乌云，在距离南天门尚有数里之遥的虚空之中，缓缓地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个灰色身影孙悟空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他那双深邃如混沌星海的眸子，淡漠地扫过眼前这片严阵以待、金光刺目的天兵大阵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狂暴，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冰冷与平静。
他看到了魔礼青手中那柄既熟悉又陌生的青云剑。
他看到了哪吒那小儿躲在李靖身后，探头探脑的紧张模样。
他甚至看到了更远处，通明殿的废墟之上，一些仙官正在鬼鬼祟祟地架设着昊天镜，准备将这场“好戏”，实时转播给凌霄宝殿之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玉帝老儿。
孙悟空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讥诮的弧度。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根缠绕着灰色混沌道纹的暗金铁棒，遥遥指向了那座巍峨的他曾经两次亲手踏碎的门户。
“妖猴！”增长天王魔礼青终于鼓足了勇气，色厉内荏地发出一声爆喝，“五百年前，你大闹天宫，罪无可赦！佛祖慈悲，让你重获新生，你非但不思悔改，今日竟敢再聚妖众，冒犯天威！是何道理？！”
“道理？”
孙悟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情的刻刀清晰地冰冷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仙神的耳中。
“五百年前，俺老孙不懂什么叫道理。俺只知道，谁惹了俺，俺便一棒子打过去。你们说俺是妖，那俺便是妖。”
“五百年来俺老孙倒是学了不少‘道理’。”他的声音中，开始渗透出如同实质般的足以冻结时空的寒意，“俺学会了对‘朋友’要笑脸相迎，哪怕他刚刚在背后捅了你一刀。”
“俺学会了对‘恩人’要感恩戴德，哪怕他给你戴上了枷锁，喂你吃的是残羹冷炙。”
“俺更学会了原来所谓的‘功德圆满’，所谓的‘斗战胜佛’，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彻头彻尾的骗局！”
孙悟空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森寒。那股恐怖的杀意，让南天门前那原本炙热的金光，都仿佛降了温。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眸子，穿透了层层虚空，仿佛在与凌霄宝殿之上，那个正在看戏的玉帝对视。
“今日，俺老孙回来不是来跟你们讲道理的。”
“俺是来……”
“收账的。”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半分废话。那根指向南天门的混沌如意棒，猛地向下一挥！
“儿郎们！”
一声令下！
那十万混沌军团，齐齐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足以震荡神魂的咆哮！
“给俺——”
**“拆了这鸟门面！”**
随着他最后一声冰冷的敕令，那肃立于他身后的十万混沌分身，动了！
它们体内的混沌之力在瞬间被连接在了一起，一道道灰色的能量丝线，将每一个分身都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片天域的无比庞大而又精密的能量网络！
下一刻，所有的混沌之力，都朝着一个中心点疯狂地汇聚、压缩！
“嗡——！！！”
一柄比之前在归墟之眼凝聚时，更为凝实、也更为恐怖的巨大无比的混沌巨矛虚影，在军团的上空，缓缓成型！
那巨矛通体呈深灰色，其上缠绕着亿万道不断生灭的混沌符文，矛尖吞吐着足以湮灭一切法则、让空间都为之扭曲塌陷的恐怖锋芒！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着，却自有一股让时空凝固、让万法臣服的无上霸气，弥漫开来！
那股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太乙金仙的范畴，达到了一个连在场的四大天王李靖哪吒这等天庭顶尖神将，都感到心胆俱裂、无法抗衡的恐怖境地！
天庭的“九天都篆御魔大阵”，在这柄混沌巨矛的威压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南天门，这座矗立了亿万年的天庭门户，在这一刻，乌云压城城欲摧！
一场席卷天庭的比五百年前更为惨烈的巨大风暴，已然拉开了血色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