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意外的“灵气共鸣”之后,沈青崖与古老石版的“交流”便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用刷子和灵泉水进行物理清洁,而是将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如何用自身那丝独特的草木灵气,去小心翼翼地“撩拨”石版上那些复杂的线条与节点。
这个过程,比打理最娇贵的灵植还需要耐心和精细控制。
力道轻了,石板毫无反应,仿佛一块真正的顽石;力道稍重,或者灵气性质有丝毫偏差,那翠绿色的光芒便会瞬间中断,之前建立的微弱连接立刻崩断,甚至还会引来石版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感”,让沈青崖指尖发麻好一会儿。
阿墨起初还抱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围观心态,趴在旁边,一边啃着沈青崖上供的、用灵泉泡过的脆皮灵果,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沈青崖的“笨拙”尝试。但看了几天后,它似乎也品出点味道来了。
尤其是当沈青崖屏气凝神,终于再次成功引动一小片区域,让那些线条闪烁着稳定而柔和的翠绿光芒,并从中汲取到一丝丝精纯生命气息反馈自身时,阿墨嘴里的脆响声会戛然而止,绿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这日午后,沈青崖终于将石板表面最后一片顽固的钙化物清理干净。整块暗银色为底、镶嵌着墨蓝晶石颗粒、布满无数细密线条与节点的古老图谱,完整地呈现在了一人一龟面前。
在阳光下,石板闪烁着内敛而神秘的光泽。那些线条并非平面刻画,而是带着极其细微的凹凸起伏,如同大地的脉络;墨蓝色的晶石节点则像是嵌在脉络交汇处的星辰,深邃而悠远。
“总算搞定了这‘表面功夫’。”沈青崖长舒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连续多日的精细操作,即便对他这长生者来说,也是对心性的极大考验。
阿墨立刻凑了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石版上,仔细地“检阅”着这完整的图谱。它的目光先是扫过自己之前激活过的三角节点区域,然后又缓缓移向其他更加复杂、尚未被触及的部分。
沈青崖也凝神观察。完整的图谱,比之前管中窥豹时感受到的更加宏大、更加复杂。它似乎描绘的不是一个单一的图案,而是由多个层层嵌套、彼此关联的子系统构成的一个庞大整体。
他尝试着,再次调动起那丝精纯的草木灵气,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地触碰某个点,而是如同绘制工笔画一般,引导着灵气,沿着一条从三角节点延伸出来的、相对清晰的主线条,缓缓向前“流淌”。
翠绿色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的溪流,顺从地沿着那条线条的轨迹亮起,稳定地向前蔓延。光芒所过之处,线条的细微凹凸感更加明显,仿佛那不是刻痕,而是某种能量流通的管道。
沈青崖的心神,也仿佛附着在这缕灵气之上,沿着这条“管道”向前探索。他“看”到了线条两旁更细小的分支,如同树叶的脉络;“感受”到了几个较小的墨蓝晶石节点散发出的、与三角节点类似但更微弱的沉凝波动。
这条主线条蜿蜒向前,连接着图谱中央一个更加复杂、由数十个晶石节点和无数交错线条构成的、类似“核心”的区域。
然而,就在他的灵气溪流即将触及那个“核心”区域边缘时——
戛然而止。
不是他的灵气后继乏力,也不是受到了排斥。
而是那条他正在循迹的主线条,以及连接“核心”区域的数条关键线路,在距离核心尚有寸许的位置,齐刷刷地……断了!
不是磨损造成的模糊,而是非常清晰的、人为(或者某种力量)造成的截断痕迹。线条到此消失,墨蓝晶石也戛然而止,只留下光滑的暗银色基底,仿佛一幅精妙绝伦的画卷,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去了一角最关键的部分。
沈青崖的灵气在那断口处徘徊了片刻,如同无头苍蝇,找不到前路,最终只能无奈地退回。
他蹙起了眉头,收回灵气,用手指轻轻抚过那几处清晰的断口。触感光滑,与周围线条的凹凸感形成鲜明对比。
“原来如此……这图谱,是残缺的。”沈青崖恍然,之前的一些疑惑也解开了。为何总觉得这图谱意蕴宏大却难以把握整体,为何阿墨激活部分区域后似乎也有所困惑,原来它本身就不完整。
阿墨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它用爪子焦急地扒拉着那几个断口区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带着明显的沮丧和不甘。它抬头看向沈青崖,眼神里充满了“怎么办?路断了!”的询问。
沈青崖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绕着石桌走了两圈,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石版上的残缺图谱。
虽然核心部分缺失,但通过刚才的灵气循迹,以及对这些已显露线条和节点排布的观察,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这些线条的走向,节点的分布,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种引导、流转、汇聚能量的韵律,与他平日里观察植物生长、灵气在草木间自然运行的规律,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放大了无数倍,也更加精妙复杂。
“这似乎……不仅仅是一幅图,”沈青崖沉吟道,像是在对阿墨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一种……‘法’的具现。一种关于能量运转、生机流转的……古老法则图谱?”
他指向那条自己刚才循迹过的主线条,以及它连接的那些较小节点:“你看这里,像不像灵脉滋养大地,孕育草木?还有那里,”他又指向另一片由线条构成的、类似旋涡的区域,“是否代表着某种能量的汇聚与转化?”
阿墨听着他的分析,眼中的沮丧渐渐被思索取代。它歪着头,看看沈青崖指的地方,又看看那个残缺的核心区域,似乎也在努力拼凑着记忆碎片和理解。
“可惜,最关键的部分缺失了。”沈青崖最终叹了口气,拍了拍冰凉的暗银色石板表面,“就像只知道种子如何发芽,却不知道它最终会长成什么参天大树,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
知道了这是残缺的图谱,目标反而清晰了。
现在的问题,不再仅仅是“这是什么”,而是变成了“缺失的部分在哪里?”以及“如何才能补全它?”
阿墨用脑袋蹭了蹭沈青崖的手,低鸣了一声,似乎是在安慰,也像是在表达“无论如何,龟大爷我会陪你找到”的决心。
沈青崖笑了笑,心中的那点遗憾很快被新的探索欲取代。长生漫漫,有点谜题来解,总好过一成不变的种田喝茶。更何况,这谜题还关乎着阿墨的过去,以及一种可能极其古老的“法则”。
“不急,”他再次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慵懒从容,“既然它出现在我们面前,又与你渊源颇深,那找到缺失部分的方法,说不定就藏在我们已经知道的信息里,或者……就在这落星镇的某个角落。”
他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小院的篱笆,望向小镇那些看似平凡的街巷。
“看来,是时候多去镇上逛逛了。”沈青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比如,那位能修复各种稀奇古怪物件的老铁匠……”
阿墨闻言,眼睛微微一亮,用爪子拍了拍石板,又指了指小镇的方向,表示强烈赞同。
寻找石版缺失部分的旅程,似乎,要从一次看似普通的串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