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绵绵与墨玄换上夜行衣,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已是惊弓之鸟的朱府。府内巡逻的家丁明显增多,气氛紧张,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显得外紧内松,对真正高手的潜入防范不足。
根据之前绵绵对地砖的留意和墨玄的侦查,他们精准地找到了书房的位置。书房内还亮着灯,朱志璋的身影在窗纸上投下焦躁不安的剪影,他正来回踱步,手中的佛珠转动得飞快。
墨玄用匕首悄无声息地拨开内窗插销,两人如同狸猫般滑入。突然出现的黑影让朱志璋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们是谁?!”他声音颤抖,面无人色。
绵绵拉下蒙面巾,露出清丽却冰冷的面容:“朱侍郎,别来无恙?”
“是…是你?!”朱志璋认出绵绵,正是那日闯入府中的匠人之女,顿时明白大势已去,双腿一软,瘫坐在太师椅上。
“我们长话短说。”绵绵逼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寒髓散的解药药方,交出来。”
朱志璋瞳孔猛缩,强自镇定:“什么寒髓散…老夫不知…”
“不知道?”墨玄的短剑已然出鞘,冰冷的剑锋贴上了朱志璋的脖颈,杀气凛然,“我家公子若死,你第一个陪葬。王永年保不住你,宋安更不会管你死活。”
死亡的威胁让朱志璋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别…别杀我!”他涕泪横流,“我说…我说!那寒髓散…是…是北境宋安弄来的阴毒东西…解药…解药药方我也没有完整的,只知道其中几味主药…在王永年手里有备份…可能…可能就是为了防止哪天反噬…”
“除了他们,还有谁?!”绵绵紧追不放,“麟德殿工程,偷梁换柱,如此大的手笔,当年仅凭你们三人,岂能瞒天过海?!”
朱志璋眼神闪烁,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嘴唇哆嗦着,似乎那个名字比死亡更可怕。
“是…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齐王…殿下…当时…当时他督造麟德殿重修…是他…默许…甚至…授意…我们才能…才能…”
齐王!
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地位尊崇,权势滔天!
难怪此案能掩盖十八年!难怪王永年、宋安如此有恃无恐!他们背后,竟然站着一位亲王!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绵绵和墨玄心中炸响。案件的复杂性和危险性,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级。
“账本…私账…”朱志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忙爬到那几块颜色稍异的地砖前,哆哆嗦嗦地撬开,“真正的…真正的总账在这里…里面记录了…记录了大量流向齐王别院的孝敬…还有…还有他示意以次充好的手令副本…我…我偷偷抄录的…救我…我不想死…”
墨玄迅速取出地砖下的铁盒,里面是几本更厚、更详细的账册,以及几封泛黄的信笺,落款正是齐王的私印!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
“有人!”墨玄反应极快,一把拉住绵绵,瞬间吹熄烛火,躲入书架后的阴影里。
几乎在同时,数支弩箭穿透窗纸,精准地射在朱志璋刚才所在的位置!若非他们躲得快,已然中箭!
王永年灭口的人,到了!
外面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显然是墨玄提前布置在外围接应的人与杀手交上了手。
“走!”墨玄当机立断,将铁盒塞入怀中,拉起绵绵,从书房另一侧的窗户敏捷翻出,借着夜色和庭院的假山树木掩护,迅速撤离。
身后,朱志璋的惊呼声和杀手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很快便归于沉寂。那位种梅人的下场,已然注定。
回到将军府,已是后半夜。顾惜朝正在焦急等待,见他们平安归来且带回了至关重要的铁盒,这才松了口气。
听闻齐王竟是幕后主使之一,顾惜朝也倒吸一口凉气:“齐王萧玦…妈的,这下捅破天了!”
然而,此刻他们已无退路。
绵绵立刻将朱志璋透露的关于寒髓散解药的信息告知老军医。老军医精神大振:“有了这几味主药的方向,老夫配制解药的把握就大了七成!快则一日,慢则两日,必能成!”
希望,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但更大的风暴,也即将来临。齐王这根参天巨木的暴露,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踏在真正的刀尖之上。
卫珩依旧在昏睡,萧砚赠予的药丸只剩最后一颗。他们必须在药效耗尽前,配出解药,并想好如何应对齐王这座突然出现的、庞大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