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与喜悦渐渐沉淀,化作村民们嘴角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和眼中愈发亮堂的光彩。
翌日,家家户户将借来的桌椅碗筷领回,又将村口大榕树下的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昨夜那场盛大的欢宴只是一场美梦。
但空气中残留的肉香和人们心头的暖意,却真切地诉说着改变的发生。
连续多日的紧张忙碌和昨晚的兴奋过后,宋清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踏实,日头早已升高,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她依旧蜷在薄被里,睡得昏天黑地,毫无醒意。
而此时,外面早已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早晨。
宋砚溪和小伙伴们像撒欢的小鹿,在村里追逐嬉戏。跑过田埂时,她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一片片稻田里,翠绿的稻秆顶端,不知何时抽出了淡青色的穗子,穗子上点缀着细细密密、洁白如玉的小花!
晨风吹过,那些轻盈的禾花微微颤动,如同给稻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空气中也开始弥漫开一种淡淡的、清甜的、属于稻谷特有的芬芳。
“呀!稻子开花啦!”一个小伙伴惊呼道。
宋砚溪猛地想起自家那片格外茂盛的沼泽田,她赶紧踮起脚尖望去。
果然!相比其他稻田,沼泽田里的稻穗显得更加粗壮饱满,抽出的禾花也更为繁密,远远望去,仿佛绿海之中浮起的层层雪浪。
“我家的开得最好!”小丫头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自豪和急切,她扭头就对小伙伴们喊:“你们先玩!我回去叫我姐姐来看!”
说完,她撒开脚丫子就往家跑,两条小辫子在身后欢快地跳跃。她一口气冲进小院,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刘氏见状笑道:“溪溪,跑这么急做什么?”
“娘!稻子开花啦!咱家的开得最好!我去叫姐姐!”宋砚溪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宋清越的小房间。
房间里,宋清越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呼吸均匀。
“姐姐!姐姐!快起床啦!”宋砚溪冲到床边,也顾不得姐姐醒没醒,俯下身就在她耳边大声嚷嚷,“稻子都开花啦!开得好漂亮好香!快起来去看呀!!”
宋清越正梦见自己在现代的空调房里吃着冰淇淋,被这突如其来的“魔音灌耳”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嘟囔道:“开……开花就开花嘛……乖……让姐姐再睡会儿……”
宋砚溪见叫不醒,有点着急,伸出小手就去推她的肩膀:“姐姐!别睡啦!是禾花!咱家田里的稻子开花啦!比别人家的都大都好!”
“唔……禾花……”宋清越无意识地重复着,大脑还在重启中。几秒之后,某个关键词终于触动了她的神经——“禾花”?!
农业硕士的本能瞬间战胜了睡意!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残留的睡意一扫而空,抓住妹妹的肩膀急切地问:“溪溪你说什么?稻子开禾花了?!”
“对呀对呀!”见姐姐终于醒了,宋砚溪兴奋地点头,“开了好多好多!白色的,小小的,可香了!咱家沼泽田里的最好!快去看!”
“怎么不早说!”宋清越一下子掀开薄被,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衣,头发都来不及仔细梳理,用一根木簪随意一绾,拉着宋砚溪就往外跑。
“哎哟!越越,你好歹喝口粥……”刘氏端着粥碗从灶房出来,只看到两个女儿风风火火跑出院门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这孩子……”
姐妹俩一溜小跑来到田边。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无边的稻田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那股越来越浓郁的、独特的清甜香气——那是稻花和禾叶混合的芬芳,是生命孕育最初的味道。
宋清越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稻香沁入心脾,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
她仔细看向自家的沼泽田。
果然如宋砚溪所说,稻株健壮,穗头硕大,上面密布着刚刚绽放的禾花,像无数细碎的小星星,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相较于其他稻田,这片用了生石灰改良、底肥充足的沼泽田,长势优势明显。
“姐姐,是不是很好看很香?”宋砚溪仰着小脸,邀功似的问,眼睛亮晶晶的。
“嗯!太好看了!太香了!溪溪真棒,第一个发现!”宋清越由衷地夸奖妹妹,忍不住又俯身轻轻抚摸那沉甸甸的稻穗。
禾花期是水稻生长中最关键也最脆弱的阶段之一,授粉的好坏直接决定了最终的产量。看着眼前这喜人的景象,一个在现代农业实验田里常用的增产小技巧浮现在她脑海中。
“溪溪,”宋清越指着那些禾花,对妹妹解释道,“这些小花呀,需要把花粉摇出来,飘到别朵花上,才能结出饱满的谷粒。过两天,等花开得再多一些,咱们找点长长的棉线,两个人拉着,轻轻地在稻穗上面拂过去。”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就像这样,轻轻地拉,这样就能帮它们把花粉扬起来,让它们更好地‘成婚’,以后结的谷子就会更多更饱满!以前姐姐在学校……呃,在书上看到别人种田,就是这么干的!”
宋砚溪听得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趣,拍手道:“好呀好呀!帮稻子‘成婚’!溪溪也要来拉线线!”
姐妹俩站在田埂上,沐浴在晨光和稻香之中。
宋清越看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心中充满了对丰收的期盼。
现代的知识与古老的农耕智慧,在这片岭南的山村里,再次找到了完美的结合点。
哈哈,拉完禾花,就坐等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