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窑厂围剿断归途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城北的废弃窑厂就被一层死寂裹住。
断砖堆里的蟋蟀停了叫，连风都绕着那些黑黢黢的窑口打旋。
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东西。
林萧蹲在窑厂外的老榆树上，指尖划过龙渊星辰剑的剑脊。
月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冷意。
树下，苏璃正将最后一块冰晶嵌进土坡。
寒气顺着草根蔓延，在地面结出层薄霜——这是用来冻住怨骨脚步的。
“都到位了？”林萧低声问，声音被风吹得很轻。
树后传来窸窣响动，陈岩叼着根草茎，往手心吐了口唾沫。
“阿风带盾甲营守东墙，云瑶和凤瑶在西坡架好了弩。”
“叶柔的骷髅兵藏在砖堆后，就等你下令。”
他往窑厂深处瞥了眼，那里的绿光比昨夜更亮，像浮在暗处的鬼火。
诺雪抱着噬魂法杖，杖顶的骷髅头在月光下泛着白。
“我感知到里面有三股强怨气，老乞丐在中间地窖。”
“墨屠的气息最沉，像是在炼化什么东西。”
她顿了顿，声音发紧，“还有股血腥味，很新。”
林萧点头，翻身从树上跃下，落地时悄无声息。
“按原计划，苏璃用冰墙封死正门，叶柔引怨骨出来。”
“陈岩带盾甲营清外围，云瑶和凤瑶盯着三个地窖口，别让他们溜了。”
他看向诺雪，“你的法杖能扰怨气，关键时刻用它破咒。”
众人应了声，各自散开。
苏璃往掌心呵了口气，冰晶在她指尖凝结成链。
顺着地面滑向窑厂正门，“咔嚓”一声冻成道冰墙。
连砖缝都被寒气填满。
叶柔站在断墙后，法杖轻挥，淡紫色的光晕漫过砖堆。
那些藏在里面的骷髅兵骨节作响，悄无声息地摸到地窖附近。
只等一声令下。
林萧握紧长剑，金光在刃口流转：“动手。”
话音未落，陈岩就吹了声口哨。
东墙后突然响起呐喊，盾甲营举着燃着松脂的火把冲出来。
火焰在黑夜里拖出长长的光带，照得断砖上的怨骨影子扭曲摇晃。
“有动静！”地窖里传来杨小东的吼声。
紧接着，中间地窖的木门“吱呀”开了道缝。
老乞丐的烟杆从里面探出来，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哪来的野狗，敢闯老子的地盘！”老乞丐的声音混着烟味飘出来。
带着股狠劲。
叶柔趁机挥法杖，骷髅兵猛地撞开地窖门。
里面的怨骨墙瞬间亮起来，数百只骨手从墙里伸出来。
抓向门口的骷髅兵。
“就是现在！”林萧纵身跃起，长剑劈出金光。
斩断最前排的几只骨手，那些骨头落地时还在抽搐。
却被金光灼得冒起黑烟。
苏璃紧随其后，冰锥从她掌心射出，钉住怨骨的关节。
诺雪举着噬魂法杖冲进地窖，灰雾从杖顶涌出。
缠着怨骨墙里的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破我怨骨墙？找死！”老乞丐的拐杖往地上一顿。
黑气顺着砖缝漫出来，竟在半空凝成只骨爪。
抓向诺雪的后心。
“小心！”凤瑶的箭突然从西坡射来。
银箭穿透骨爪，钉在墙上，箭尾的光屑炸开。
黑气顿时溃散。
老乞丐骂了声，转身想往侧门钻，却被陈岩用盾顶了回去。
“老东西，往哪跑！”陈岩的匕首从盾下刺出。
擦着老乞丐的腰侧划过，带起串黑血。
与此同时，东侧地窖传来巨响。
墨屠提着锈铁剑冲出来，剑上的血珠滴在地上。
竟把土烧出个小坑。
他刚要劈向最近的盾甲兵，云瑶的箭就到了。
擦着他的耳际钉进砖里，箭羽震颤不止。
“就凭你们？”墨屠冷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突然横扫，盾甲兵举盾去挡，“哐当”一声。
盾牌竟被劈出道裂口，震得人虎口发麻。
杨小东则从西侧地窖窜出来，手里的剔骨刀闪着寒光。
直扑苏璃，他算准了苏璃灵力在冰墙上耗得多。
想抓个软柿子捏。
“你的对手是我。”叶柔的法杖突然横在他面前。
淡紫色的光晕裹着他的手腕，杨小东只觉腕骨一麻。
剔骨刀“当啷”落地，再看时，手腕上竟缠了圈骨链。
越收越紧。
“臭娘们！”杨小东怒吼，抬脚踹向叶柔的小腹。
叶柔侧身躲过，骷髅兵的骨矛突然从他身后刺来。
逼得他连连后退，正好撞进云瑶的箭程里。
“抓住你了。”云瑶的弓弦轻响，银箭带着星光射出。
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在他身后的砖墙上。
箭尾的光屑落在他衣领上，烫得他龇牙咧嘴。
战局胶着时，老乞丐突然往怀里摸去。
袖口滑出张黄符，符上的朱砂在黑气里竟泛着红光。
“墨屠！杨小东！走！”
墨屠闻言，铁剑猛地劈出道黑风，逼退陈岩。
转身冲向老乞丐，杨小东也趁机挣断骨链。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
老乞丐捏着黄符往地上一拍，符纸瞬间燃起绿火。
在地面烧出个光圈。
“想跑？”林萧的剑已经到了，金光斩向光圈边缘。
可绿火遇到金光，竟“噗”地爆出团浓烟。
挡住了剑势。
“这是传送符！”诺雪惊呼，“他们要逃！”
云瑶眼神一凛，搭箭拉弓，瞄准光圈里的杨小东。
他离光圈边缘最近，正抬脚要迈进去。
后心完全暴露在箭下。
“哪里走！”云瑶的箭如流星，带着破空之声穿过浓烟。
精准地射进杨小东的后心。
“呃啊——”杨小东惨叫一声，身体往前扑去。
半个身子摔进光圈，半个还留在外面。
绿火顺着箭杆往上窜，烧得他皮肤滋滋作响。
眼睛瞪得滚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小东！”老乞丐目眦欲裂，想伸手去拉。
可光圈已经开始旋转，吸力越来越强。
墨屠拽着他的胳膊，低吼道：“走！再不走都得死！”
两人被光圈裹着，身影越来越淡。
老乞丐最后看了眼地上的杨小东，眼神里闪过丝狠厉。
终究还是被绿火吞没，消失在光圈里。
绿火渐渐熄灭，只在地上留下个焦黑的圆圈。
杨小东的尸体还半趴在圈边，后心的箭尾仍在颤动。
血顺着砖缝渗进土里，把地面染成深褐。
窑厂里突然静下来，只剩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怨骨墙没了老乞丐的咒力支撑，正慢慢散成碎骨。
黑气在诺雪的法杖下渐渐消散。
陈岩喘着粗气，用盾支着地面：“让那两个老东西跑了……”
云瑶收了弓，箭尾的光屑在她指尖闪烁：“至少解决了一个。”
她看向杨小东的尸体，眼神冷得像冰。
“这一箭，算他欠土城的。”
林萧走到焦黑的圆圈旁，指尖拂过地面的灼痕。
绿火的气息很陌生，带着股不属于此处的阴冷。
显然老乞丐的传送符不简单。
“他们跑不远。”林萧的声音很沉。
“这传送符带着怨气，诺雪能追踪到踪迹。”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夜空，星星被云遮了大半。
“但下次再见面，就没这么容易了。”
苏璃用冰锥把杨小东的尸体翻过来，箭从后心穿到前胸。
箭头还在微微颤动，她皱了皱眉，往尸体上盖了块布。
“先把他烧了吧，留着晦气。”
叶柔挥法杖，骷髅兵上前拖走尸体，往窑厂深处去了。
那里的火焰还在烧，很快就会把所有痕迹都化为灰烬。
林萧看着渐渐平息的窑厂，心里却没半分轻松。
老乞丐和墨屠跑了，就像埋下两颗定时炸弹。
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冒出来，带着更狠的招数。
夜风穿过断墙，带着股焦糊味。
云瑶靠在砖堆上，用布擦拭着银箭。
箭杆上还沾着点杨小东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下次，定要让他们连传送符都用不出来。”云瑶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萧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剑。
月光落在剑身上，映出他眼底的坚定。
这场围剿不算完，只要老乞丐和墨屠还活着。
土城就难得真正的安宁。
远处的天际泛起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可林萧知道，对他们来说，真正的黑夜。
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