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木门后的阴影里，林萧指尖划过橡木纹理，忽然停在一处凹陷——那是被兵器反复撞击留下的痕迹，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锈，像是蛮族的弯刀刮过。
他侧身听了听，门外的虫鸣已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诺雪的地狱火还在岩壁缝隙里偶尔爆出火星，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差不多了。”林萧直起身，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阿风，网收一半，留着应急；诺雪，火收一收，省点灵力。”
阿风刚将锁魂网卷到臂弯，就听粮仓深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麻袋从高处坠落。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熄灭火把，密道里瞬间陷入漆黑，只有噬魂法杖的幽紫光芒还在诺雪掌心微微跳动，映得她眼底一片警惕。
“是脚步声。”阿风的声音压得极低，镇魂钟被他按在腰间，防止铃铛乱响。
那声音从粮仓内侧传来，拖沓又沉重，像是有人拖着伤腿在走，每一步都伴随着谷物滚动的“沙沙”声。
林萧摸出火折子，却没立刻点燃，只将短刀横在胸前：“诺雪，火舌探路。”
诺雪手腕轻转，噬魂法杖顶端的地狱火窜起寸许，暗金色的火苗像条小蛇，贴着地面往粮仓深处游去。
火光所及之处，堆到屋顶的麦垛渐渐显形，而在最里侧的粮堆旁，竟蹲着个穿兽皮的蛮族，正背对着他们啃干粮，手里的弯刀随意扔在脚边，刀鞘上的狼头纹章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是黑风寨的巡逻兵。”林萧认出那纹章，指尖在阿风手臂上轻点——那是“留活口”的手势。
阿风会意，悄悄将锁魂网展开一角，星银丝线在黑暗中几乎隐形。
诺雪的地狱火突然往旁边一偏，火苗燎到麦垛的干草，发出“噼啪”轻响。
那蛮族猛地回头，嘴里还叼着半块干粮，看见林萧三人时，眼睛瞬间瞪圆，刚要叫喊，就被阿风甩出的网兜正着罩住。
“唔！”蛮族的喊声被网绳勒在喉咙里，他疯狂挣扎，弯刀在网外胡乱挥舞，却被星银丝线越勒越紧。
林萧一个箭步上前，短刀抵住他咽喉：“闭嘴，问你话。”
蛮族梗着脖子瞪他，唾沫星子喷在网面上：“土城的杂碎，有种杀了老子！”
“杀你容易，”林萧的刀往他咽喉压了压，“但你要是不说出尸油坛子埋在哪，我就让诺雪的火慢慢燎你的头发，让你尝尝被烧的滋味。”
诺雪配合地抬了抬法杖，地狱火在蛮族头顶三寸处跳动，热浪烤得他额角冒汗。
蛮族的挣扎明显弱了，眼里闪过一丝惧意——显然听过地狱火的厉害。
“在……在粮仓地下的密室里。”他喘着粗气，声音发颤，“有个暗门，就在……就在最北边的粮堆后面，用黑布盖着。”
林萧冲阿风使了个眼色，阿风解下蛮族的腰带，将他反绑在粮堆的木柱上，又往他嘴里塞了团麻布。
诺雪的地狱火始终悬在他头顶，像柄随时会落下的剑。
三人摸到北边粮堆后，果然看见块黑布盖着个半尺见方的暗门，门环上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开过。
林萧用短刀撬开暗门，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谷物发霉的气息，让人胃里发紧。
“下去看看。”林萧率先抓住岩壁上的铁环，往下探身。
密道不深，不过两丈多，落地时脚踩在黏腻的泥土上，发出“咕叽”的声响。
诺雪的地狱火照亮四周，只见这密室不过丈许见方，墙角堆着十几个黑陶罐，罐口用猪膀胱封着，腥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正是他们要找的尸油坛子。
“比想象中少。”阿风数了数陶罐，“最多二十坛，不够污染整条暗河。”
“未必。”林萧用短刀挑开一个罐口的猪膀胱，里面的尸油泛着青黑色，表面还漂浮着几缕毛发，“这油里掺了蛊卵，只要往暗河倒一坛，就能孵出无数赤尾蛊，比整坛尸油还毒。”
诺雪皱了皱眉，法杖往地上一顿，地狱火顺着地面蔓延，将所有陶罐围在中间：“烧了？”
“等等。”林萧阻止她，“蛮族既然把坛子藏在粮仓地下，肯定有后手。你看这地面的泥土，比别处松。”
他用刀鞘往旁边的地上敲了敲，果然发出“空”的闷响。
阿风立刻用剑鞘挖开泥土，下面露出块木板，掀开一看，竟是个通往暗河的水道，宽约三尺，刚好能容一个陶罐通过。
“他们是想等咱们毁了明面上的坛子，再从水道偷偷运走剩下的。”阿风冷笑，“够阴的。”
林萧将所有陶罐搬到水道口，又在周围堆了些干燥的麦草：“诺雪，用火点燃麦草，让火顺着陶罐烧，咱们趁机从密道撤。火烟能顺着水道飘进暗河，玄甲军看到烟就知道这里有问题，回来清理后续。”
诺雪的地狱火落在麦草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密室的岩壁。
十几个陶罐在火中炸裂，尸油遇火燃起青绿色的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蛊卵被烧得噼啪作响。
“走！”林萧抓住铁环往上爬，阿风和诺雪紧随其后。
刚爬出暗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蛮族的呼喝——显然是被火光惊动了。
“东边有出口！”被绑的蛮族突然挣扎着呜呜叫喊，眼里满是急切。
林萧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过来：“他怕被自己人误伤。”
阿风扛起被绑的蛮族，诺雪的地狱火在前方开路，三人朝着东边冲去。
身后的粮仓火越烧越大，麦草燃烧的噼啪声和陶罐炸裂的闷响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混乱的葬歌。
东边的出口藏在一堆废弃的农具后面，推开时，正好看见陈岩带着几个玄甲军守在外面。
“可算出来了！”陈岩咧嘴笑，铁杖往地上一顿，“我引开的那队蛮族刚被解决，就看见粮仓冒烟，猜你们在里面。”
林萧回头望了眼火光冲天的粮仓，短刀在鞘中轻鸣：“尸油坛子毁了，剩下的交给玄甲军。咱们去下一个点——黑风寨的祭坛，听说那里还养着更厉害的蛊王。”
阿风将肩上的蛮族扔给玄甲军，拍了拍锁魂网：“正好让网再开个荤。”
诺雪的噬魂法杖在手里转了个圈，地狱火的光芒在晨光里泛着暗金，像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硬仗。
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粮仓的火光在身后渐渐远去，但空气中的腥臭味和硝烟味，却像个提醒——这场与蛮族的较量，才刚刚到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