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很是不忿,想要和常笙动手,却又不敢,最后被任盈盈给拉走了。
只留常笙和令狐冲二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聊着自己的近况。
放下筷子之后,令狐冲摆着一张似高僧般的愁苦面容,对着常笙说道。
“你以前在华山上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常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以前在华山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人嘛,都是会变的。”
令狐冲陷入了沉默。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在华山时的意气风发,又对比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心中忍不住叹息。
他自离开华山,没有了师门在名声和经济上的支持,就过得不是很好。
毕竟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惹是生非后被人追杀也不过是寻常。
最重要的是,他没什么收入。
一开始,他凭借着师娘给予的几百两银票,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后来银票花完了,他就成了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
看家护院、武馆教习这种事他是干不来的,舍不下那个面子。打家劫舍、梁上君子那种事,他又放不下良心。直到他无意间救下了曲非烟,受曲洋所托将其送到洛阳,这才在这里安定下来。
人家要报答救命之恩,他也不用干什么,就能有喝酒的钱。
嗯,感觉自己成了小白脸。
···
常笙也陷入了沉默。
离开华山一年了,这一年来,他漫无目的的游走,想一出是一出的做事,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但他连个朋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起来比令狐冲还惨。
但这都是常笙故意的。
在华山二十多年,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只是回忆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但这份记忆不会消失,它只会陪着常笙一世、又一世,直到自己偶然间再次想起的时候,曾经那些在意的、不在意的,喜爱的、厌恶的,连同记忆中的自己,都在时光里的流逝中慢慢的变得陌生,就好像自己被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替代掉了一样——
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所以他在华山派无忧之后,选择了离开。
···
“客官,你们吃好了没?”
突然,店小二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常笙和令狐冲回过神,看着店里愈来愈多的人,冲着店小二点了点头,结了帐出了客栈。
常笙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令狐冲说。
“什么时候不想在江湖上闯荡了,就悄悄的回华山去吧。”
说罢,常笙就去补充补给去了,没看到令狐冲的脸上神色复杂。
···
西子湖畔。
常笙打着一把伞,站在桥边,任由鹅毛般的大雪被风带着落到自己的新披风上。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也不知道东坡先生在看到我眼中的这副场景后,还写不写的出类似的诗句。”
此刻的西湖,湖面上早已结冰,将枯败的残荷一同冻结在湖面上。湖边的柳树和桃树上,树叶早已凋零,只剩看起来又干又秃的黑色树枝,挂满了霜雪。
便是苏轼看见,怕也只能写一首诵雪的诗词。
“那常先生不妨就着此景,作诗一首?”
常笙耳边传来任盈盈的声音,随即转身,看向了同样打着伞的三人。
“那就算了,常某才疏学浅,作不来什么诗句。
不过常某倒是听说,附近有一梅庄,四位庄主分别精通琴棋书画,若是能请来擅长诗书一道的三庄主,想必会有一篇佳作问世。”
任盈盈不知常笙是无意间提到梅庄,还是真的知道什么,心下有几分忐忑。
不过她倒是面色不变,笑道。
“常先生误会了,这位梅庄三庄主的书,指的是他写得一手好书法,但说他作过什么佳句,却是没听过的。”
“是吗?那倒是误会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在西湖边上找了客栈住下,避雪的同时,也正好找个地方交谈。
几人围着暖炉坐下,常笙喝着暖身的温酒,直接问任盈盈。
“敢问姑娘,这次叫我来杭州,是要做什么事。”
“小女子姓任,小名盈盈,常先生叫我盈盈就好了。”
“好的,任姑娘,还是说事吧,我得算钱。”
任盈盈脸色一僵,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说起她的委托。
按照她的说法,梅庄的四位庄主,并称梅庄四友,早些年其实是武林人士,和她家中长辈有些仇怨,今日请常笙过来,是想让常笙和令狐冲一起上门,挑战并打败四位庄主,损一损他们的脸面。
说着,任盈盈还给常笙两人介绍了一下梅庄四友的武功路数。
梅庄中,能撑场子的只有大庄主黄钟公一人,其内力深厚,擅以琴音剑气伤人,还有一手好剑法,是真正的一流高手。
相比之下,其他三位庄主的武功就差多了,勉强算是二流偏上。
但有一点很麻烦,那就是四人相处多年,心意相通,联起手来自成阵势,便是四位一流高手来了,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常笙低着眉敲着桌子,好似在思考得失。
“按你的说法,一对一挑战过去的话,我和令狐冲其实是有胜算的,但他们要是联起手来,那我们岂不是要陷在里面?
这不妥啊,非常不妥。”
“常公子不必担忧,这我早有准备。”
任盈盈拆开自己的行囊,从中拿出了两卷卷轴,和两本书,介绍道。
“这分别是失传已久的琴谱——《广陵散》,记录北宋国手刘仲甫与骊山仙姥对弈的棋谱——《呕血谱》,唐代张旭的书作真迹——《率意帖》,以及北宋范宽的画作真迹——《溪山行旅图》。
琴棋书画乃是四位庄主的所好,你们以这四件宝物为注,上门和他们对赌比试,他们必然不会联手,只会一对一和你们比试。再不济,你们也能以毁灭此四物为威胁,让四位庄主放你们离开梅庄。”
话语间信心满满,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常笙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还是不行,谁也不能保证梅庄四友真的在乎这些死物,我们的风险还是太大了。”
就在任盈盈以为常笙要拒绝了的时候,常笙突然面目狰狞的来了一句。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