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蒸汽,将学生们带回这座古老的城堡。但与往年开学时喧闹欢快的气氛不同,今年的站台上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压抑感。学生们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瞥向教师席位,窃窃私语着《预言家日报》上的新闻和对新学年的猜测。
赫敏、罗恩和林恩挤在一个包厢里。赫敏一路上都在翻阅着《预言家日报》,眉头越皱越紧,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文章仍在持续攻击邓布利多和哈利,语气一次比一次尖锐。
“他们甚至暗示邓布利多教授有精神问题,说他对权力的渴望蒙蔽了判断!”赫敏气愤地将报纸摔在座位上,胸口起伏着。
“随他们怎么说,”哈利闷闷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语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冷漠,“反正没人会信我们。”
林恩没有参与讨论,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精神力微微扩散,感知着列车内外的魔法波动。他能察觉到几股隐蔽的、带着官方刻板印记的探测魔法扫过列车,这显然不是霍格沃茨以往的作风。魔法部的触角,确实已经伸了过来。
开学宴会上,这种压抑感达到了顶峰。礼堂依旧是星光璀璨,长桌上堆满了美食,但教师席上那个醒目的空缺——邓布利多教授的座位空着——像一道无形的裂痕,撕裂了往日的和谐。
而当麦格教授例行公事地介绍新教师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站起来的身影上。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穿着一身令人不适的粉红色开襟毛衣,戴着一个巨大的、同样粉色的蝴蝶结发卡。她个子矮小,身材臃肿,一张阔脸配上凸出的、圆溜溜的大眼睛,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癞蛤蟆。她脸上挂着一种假惺惺的、甜得发腻的笑容,用又高又尖、如同小女孩般的声音开始讲话。
“嗯,谢谢您,麦格教授,”她假咳了几声,“咳咳……能看到这么多明亮、渴望知识的小脸蛋,真是太好了……”
她的开场白冗长而空洞,充满了诸如“维护标准”、“规避风险”、“适合现代社会的魔法实践”之类的官僚辞令,却绝口不提“防御黑魔法”这个课程的核心。她反复强调魔法部的“关心”和“指导”,仿佛霍格沃茨是一所需要被严格管束的幼稚园。
“……我们的目标是消除……咳咳……不稳定的实践,确保你们学到的是经过 ministry 批准、安全、可靠的理论知识。毕竟,在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里,我们不需要年轻的女巫和巫师去面对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赫敏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发白。她的脸颊因愤怒而泛红,身体微微前倾,似乎下一秒就要站起来反驳。林恩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乌姆里奇的讲话在一种古怪的、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结束了。大部分学生一脸茫然,只有少数斯莱特林的学生鼓了掌,马尔福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真正的“灾难”发生在第二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
教室被重新布置过,墙上原本那些用于演示防御咒语的活动挂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印着繁琐“安全规章”的粉色边框海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乌姆里奇站在讲台上,依旧穿着粉红色的套装,笑容可掬。
“同学们,早上好,”她尖声说,“请把你们的魔杖收起来。在我的课堂上,理论知识的扎实掌握是第一位。实践……需要等到你们充分理解并认同了基本规则之后。”
教室里响起一片失望的低语。赫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乌姆里奇开始要求大家朗读她编写的那本枯燥至极、名为《魔法防御理论》的教科书。书里的内容陈腐、保守,将防御魔法简化成了一堆需要死记硬背的定义和条款,完全回避了任何可能有实际危险的咒语。
当赫敏终于忍不住,举手询问关于实际操作,特别是如何防御黑魔法时,乌姆里奇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那双蟾蜍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赫敏·格兰杰,教授。”
“格兰杰小姐,”乌姆里奇的声音甜得发腻,“我认为你……或者说,某些人……可能受到了一些误导性的、危言耸听的言论的影响。”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哈利,“魔法部可以保证,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神秘人已经回来。因此,学习那些可能……引发冲突的咒语是不必要的,甚至是不负责任的。你们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成为一名遵纪守法、不给社会添乱的合格巫师。”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让赫敏气得浑身发抖,她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但林恩在桌子底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接下来的课程更加荒谬。乌姆里奇让大家抄写书上的“核心概念”,并回答诸如“面对潜在危险时,一名守法的巫师第一步应该做什么?”(正确答案是“报告魔法部相关机构”)之类的问题。
哈利全程黑着脸,罗恩则在不停地翻白眼。纳威等人一脸困惑和失望。
林恩表面上和其他人一样在机械地抄写,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乌姆里奇身上。他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星辰魔力,如同触角般探向讲台上那个粉红色的身影。
他感知到的魔法波动很奇特。乌姆里奇自身的魔力并不算特别强大,甚至有些驳杂不纯,但她周身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由各种官方印章和契约魔法构成的“外壳”。这层外壳充满了僵化、刻板的气息,具有很强的防御性,尤其针对探测类和影响心智类的魔法。这很符合她魔法部高级副部长的身份——她的力量更多来自于职位和规则,而非自身的魔法造诣。同时,林恩也敏锐地捕捉到这层“外壳”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而残酷的气息,与她表现出来的甜腻伪善形成鲜明对比。
“一只披着官方文书的老鼠,爪牙却带着毒。”林恩在心中冷冷地评价。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赫敏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她的背影僵硬,显然气得不轻。
林恩和哈利、罗恩跟在她后面。走廊里,赫敏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你听到了吗?她说的都是什么鬼话!‘没有威胁’?‘不需要实践’?她简直是在把我们的脑袋往沙子里埋!等到伏地魔真的打上门,难道我们要用她那些该死的规章制度去对付他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我们都知道她是个骗子,赫敏。”罗恩试图安慰她,但听起来很苍白。
“但这没用!”赫敏激烈地反驳,“其他学生呢?他们会相信她!长此以往,我们这一代人连最基本的防御咒语都不会用了!”
哈利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乌姆里奇的话显然勾起了他糟糕的回忆。
林恩等赫敏稍微平静了一些,才平静地开口:“愤怒改变不了现状,赫敏。她今天展示的,正是魔法部想要推行的‘秩序’——一种建立在谎言和愚昧基础上的安全假象。”
他看向赫敏,目光深邃:“但假象终归是假象。它越是用力地压制,底下隐藏的真实就越是渴望冲破出来。”
赫敏迎上他的目光,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她看到林恩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你是说……”赫敏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低了下来。
林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先回去再说。”
他们沿着走廊向格兰芬多塔楼走去。赫敏依旧紧皱着眉头,但愤怒已经逐渐被一种深沉的忧虑和思考所取代。她不时看向身边并肩而行的林恩,他沉稳的步伐和冷静的侧脸,像一块定心石,让她意识到,对抗乌姆里奇和魔法部的谎言,需要的不仅仅是愤怒的呐喊。
粉红色的“秩序”已经强行侵入了霍格沃茨,试图将这里变成一片思想的荒漠。但荒漠之下,是否有种子正在酝酿,等待破土而出的时机?赫敏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她绝不会坐视不理。而她也相信,身边这个人,早已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