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
夜已深,陈玉楼却仍未休息,仍在处理卸岭的事务。
虽说卸岭号称门徒三万,但真正能干事的核心弟子也就三千人左右。
这些人散布在湘西各地,四处掘坟盗墓。
虽不敢说是日日出货,但每月总有一两座古墓能挖开。
否则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还有不少人要养家糊口,怎么维持?
所以,当一个大头领,其实也不容易。
平时,陈玉楼几乎每天都得忙到深夜。
“总把头,目前只查到那位年轻道长名叫顾一白,是茅山派的弟子。
其他详细情况还摸不清楚。
他一进城就去了岐黄医馆,之后就没出来过。
晚上时分,白真人也进了岐黄医馆,至今未归。”
白日里被陈玉楼派出打听顾一白下落的手下此刻回来复命。
“顾一白!
过来人,他是茅山派的!”
陈玉楼颔首,随即下令,“好,我明白了。
立刻派人去搜集他的详细信息。”
他心中已有打算,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和顾一白建立联系。
然后再借由他,与茅山派牵上线。
茅山,可是名副其实的湘西第一大门派。
远非岐黄洞、黑教这种二流门派可比。
若能成功搭上茅山这条线,
陈玉楼有十足的信心让卸岭再进一步。
压过搬山、老九门等与卸岭并驾齐驱的盗墓势力,一举坐上土夫子中的头把交椅。
倘若真能在自己手中完成这一壮举,
陈玉楼的脸上,不禁泛起一抹微红。
“明白!”
手下应声退下。
陈玉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低头继续处理帮中事务。
夜色如墨,风高云暗。
北山岭!
徐忧与钱水师徒二人翻山越岭,终于赶到了此处。
他们的行程并不算快。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不平之事。
走走停停,时不时停下帮忙出手。
“就是这里了!”
徐忧对照着手中的地图,又打量了一番四周的地势,最后目光落在面前那座杂草丛生的小土丘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座小土包看起来毫不起眼。
四面都是树林,也看不出这地形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不是靠着地图指引,谁也不会想到,这片地下竟藏有一头大凶之物。
没错!
古语有言:飞僵所至,寸草不生!
飞僵,已经算是真正的凶尸。
不过,这墓中的飞僵尚未出世,并且被养尸派以秘法镇压着,所以墓地表面并无异样。
若是普通的飞僵巢穴,自然不会如此平静。
说方圆十里荒芜不堪或许夸张了些,
但至少周围一两里内,绝对寸草不生。
“总算找到了!
我这就把它挖出来!”
钱明话音刚落,便从背上取下铁锹。
自从得到了那柄鎏金如意后,这一路上只要遇到麻烦事,徐忧与钱水都让他先上。
这也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历练。
比起出发前,如今的他更显沉稳,也更加自信。
甚至可以说,有些飘了。
“你要挖出来,你能应付得了吗?”
钱水反手一掌拍在钱明头上。
“我……”
钱明摸了摸腰间的鎏金如意。
他很想开口说自己没问题。
但话到嘴边,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毕竟来之前,小师叔可是说过,这里面镇着的是一个飞僵。
飞僵,那可是堪比地师级数的存在!
就算自己握有鎏金如意,真的遇上飞僵,也只是送上门给人练手罢了。
想到这儿,他也不再争辩,乖乖低下头认错。
他已经彻底摸清了钱水的脾性。
这个时候,他要是敢反驳一句,肯定免不了一顿狠揍。
“你这小子,做事之前能不能用点脑子!”
徐忧走近来,拍了拍钱明的肩头,“上次你小师叔他们在腾腾镇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嗯!”
钱明点头应道。
之前去林九义庄的时候,秋生和文才吹得天花乱坠,他自然也听了个大概。
“那不就对了!
打仗靠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
咱们降妖除魔,也是一样!
僵尸属阴,晚上比白天更凶!
我们现在把他挖出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就在这儿,
眼下也没有起尸出棺的迹象。
主动权在我们这边。
为什么不先做好准备,挑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再动手?”
“可是……飞僵不是已经不怕阳光了吗?”
钱明挠了挠头,“既然不怕,那白天和晚上……”
“他是不怕!
但大太阳底下,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
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如果我们准备充分,胜算还能再多一分。
你说,我们该什么时候动手?”
徐忧耐心地解释着。
“选晴天!”
“这就对了!
走吧,前面有个我们茅山的义庄。
今晚就在那里歇脚。”
第二天一大早。
顾一白从岐黄道人那儿取走了炼制岐黄幡所需的材料和方法,婉拒了岐黄道人与白无生的好意挽留,又嘱咐了王道士几句后,便离开怒晴县,朝着清源村方向赶去。
陈家。
陈玉楼正在吃早饭,一名手下走进来禀报。
“总把头,刚收到消息,那位顾道长已经出城去了!”
“走了?”
陈玉楼愣了一下。
“是一个人走的?
没人陪着?”
“是的!”
“这么快就离开了?”
陈玉楼心中一沉。
原本他还打算等手下的探子收集到顾一白的资料后,再想办法接近这位道长。
可现在,资料还没拿到,人已经走了。
让他有种出拳打空的感觉。
他咬了几口馒头,咽下去后才开口:“行,我知道了。
让花玛拐、昆仑、红姑娘过来见我!”
没能结识顾一白,确实可惜,但对于卸岭来说,影响不大。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人进老熊岭,查清楚那座元朝古墓的具体位置。
如果真是座大墓……
还有四个月就要到了。
干成这一票,
今年才能过个好年。
否则,大家伙都得勒紧裤带。
这次为了救济灾民,陈家的确是下了本钱。
而陈家,不只是陈玉楼的家族,
更是卸岭的根基所在!
北山岭。
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徐忧、钱水、钱明,还有曹海带着一帮人又一次来到了地图上所标注的“将军冢”——其实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土堆。
曹海年过六十,比徐忧和钱水高出一辈,是茅山派在这一带坐镇的老法师。
昨夜听说此处竟藏有一具已成飞僵的僵尸,他哪还能安稳入睡?
半夜便叫醒两个徒弟,又召集了不少帮手,连夜备好了两大桶——一桶是公鸡血,一桶是黑狗血,还准备了沾过血的网兜,又从义庄搬出供奉过的糯米,以及平日里囤积的荔枝柴,统统带上。
天刚亮,就催着徐忧他们带路,直奔这地点而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徐忧、钱水、钱明三人手中各持一件上等法器,否则遇上如此凶物,曹海绝不会贸然出手。
而是会上报宗门,请地师前来处理。
毕竟“地师不可惹”,说的可不是普通地师,而是那种真正有道行的地师层次人物。
若无特殊手段,普通法师面对地师级别的存在,根本不堪一击。
“师叔,就是这儿!”
钱水指着眼前那座毫不起眼的小土包说道。
“那就开始挖吧!
等挖到棺材,把荔枝柴堆上去,浇上火油,能直接烧死它最好;要是不行,那我们三个只能硬拼了。”
曹海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边安排,一边说着,语气坚定,毫无迟疑。
虽然眼前的土包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异样。
曹海一挥手,帮闲们立刻上前,拿起铁锹,开始刨土。
泥土异常坚硬,结成了一块块,一锹下去,只铲起薄薄一层。
这也正常,老坟土大多如此。
但越往下挖,阻力越大。
才挖了不到一尺深,竟然已经挖不动了。
泥土仿佛石头般结实,铲子碰上去还会发出“铛”的一声。
“曹爷,实在挖不动了。”有个帮闲喘着气喊道。
心里更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们这些人在曹海手下干久了,没少刨坟掘墓,也算经验丰富。
可这种硬得像铁一样的土,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我来看看。”
曹海上前,伸手摸了摸被挖出来的土层。
触感冰冷,甚至透出一丝刺骨的寒意。
“阴气极重!”
钱水和徐忧也走上前来,看着挖出的土质。
“地图果然没错,这里面绝对藏着个大东西!”
“快,在铲子上涂些鸡血或狗血,继续挖!”
曹海下令道。
这一涂上血,果然起了作用。
原本坚硬如铁的泥土瞬间松软下来。
半个时辰后,一口破旧的棺材被挖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棺木表面布满复杂的纹路与图案。
在阳光照耀下,那些线条中似乎有幽光缓缓流转。
线条之下,隐约可见黑气翻腾,不断撞击着外层的幽光。
却又被那幽光吸纳、压制!
“以地脉之气和尸骸浊气为根基,地气滋养尸身,尸气激发后反冲阵法,而阵法又反过来吸收尸气,压制其躁动,此阵法真是巧妙!”
“难怪刚才在外面时,根本察觉不到半点异样。”
曹海不由自主地竖起拇指。
他行走江湖几十年,前些年才接下守墓人的差事,在此替师门看守这一方土地。
当年闯荡四海的时候,南北东西都去过,养尸的法阵也见识过不少。
但如此精妙绝伦的布置,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眼下也只能确定棺中镇着一只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