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压下,距离罗淑英的咽喉只有一线之隔,只要再稍微用力,就能轻易地割断她的喉咙。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一白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猛地转身,将手中的烬律刀,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刀身,源源不断地灌入地脉之中。
“我以我命为薪,换她一缕归魂!”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愿烬之火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瞬间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般,将他和烬律刀彻底吞噬,融为一体。
万籁俱寂。
烬律刀悬浮在半空之中,刀身之上,银色的火焰缓缓流转,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静静地燃烧着。
而顾一白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为什么……”葛兰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她明明听到了阿朵的笑声,听到了顾一白的决心,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刀柄轻轻一震,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值得吗……”
烬律刀悬浮半空,刀身银焰流转,细看之下,竟似勾勒出阿朵的面容——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而是真真切切,火在成精。
她轻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如同神谕:“顾一白,你烧的不是刀,是律的命。”
刀光骤然一卷,如同银河倒泻,倾泻而下。
那困锁南岭数百年的律心鼎,在无尽的火焰中轰然炸裂,碎片四溅,如同盛大的烟花。
那些被禁锢其中的残魂,终于挣脱牢笼,发出无声的哀嚎,四散飘飞。
罗淑英跪倒在地,面如死灰,胸口那道黑色的终律印,像是被烈日炙烤的冰雪般,寸寸剥落,露出其下腐烂的血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金翎仰天长鸣,声音凄厉而悲壮,震得山谷回荡。
它赤金色的羽毛根根倒竖,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怒与悲哀。
葛兰捂着双耳,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双手。
然而,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希望,又带着一丝疯狂。
南岭之上,第一缕晨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向大地——那不是温暖祥和的日出,而是带着毁灭气息的火光,它撕裂了天空,烧穿了天幕,露出了其后无垠的黑暗。
“结束了吗?”葛兰喃喃自语,突然抬起头,看向远方,她听到了,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起身慢慢的走向远方。
晨光未明,南岭裂谷余烬飘飞。烬律刀悬浮半空。
晨光未明,南岭裂谷余烬飘飞。
烬律刀悬浮半空,银焰如丝绸般轻轻流转,刀身之上,阿朵的面容渐渐清晰,仿佛银色的火焰在跳舞,勾勒出她的轮廓。
她轻声细语,低沉而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顾一白,你烧的不是刀,是律的命。”
顾一白单膝跪地,胸口的刀痕依旧鲜血淋漓,血顺着刀槽一滴滴落,仿佛泪痕般蜿蜒而下。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缓缓抬手,试图触摸刀身。
然而,未及触碰,金翎的一翅轻轻一扫,将他扫退。
金翎双目金光如炬,声音威严而悲壮:“住手!火成精,逆天道!上古凤种守碑令有载:‘愿烬化灵,必噬执刀者心’——此火已非人所能驭!”
阿朵之影转头望向金翎,淡然一笑:“那你来守这九百年,还是我来烧?”她的声音虽轻,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葛兰踉跄奔至,双耳渗血,但她强忍痛苦,死死捂住心口——那里有白三娘留下的银光印记。
她跪地将手贴于岩面,突然痛呼:“不对!她没全进去……她的‘不’还没说完!”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嘶喊道:“刀里只有七成火,三成还在渊底!她是故意留的——她在等一个人,把火送出去!”
金翎瞳孔一缩,低头细察刀焰,果然见火心深处有细微裂痕,如锁未断。
他低语:“她不想彻底成火……她还想回来。”
正当众人情绪纷乱之时,岑九从岩洞中爬出,七窍流沙,手中紧攥着半块烧焦的《逆纹图谱》残页。
他颤抖着指向地心,声音沙哑而急促:“始愿井……还在……愿律的根,不是石像,是井。她们把第一滴愿烬之火封在井底,用七十二代承愿者的骨灰压着……阿朵若真要焚尽律法,就得跳进去,把火种从‘源’上烧断。”他咳出一把灰,声音中带着绝望:“可谁都知道……进井的人,连灰都不会剩。”
顾一白缓缓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将烬律刀横于胸前。
他闭目,以残存的神识沉入刀火之中,轻语:“你说换我来护你……那这次,我护你回来。”他猛然咬破舌尖,鲜血如细流般喷洒在刀脊上。
血与火交融的瞬间,刀焰骤然收缩,凝成一线火丝,直坠地缝。
金翎惊觉,双翅一振,试图阻止,但已为时已晚。
只见顾一白双目泛银,整个人如被那条火线牵引,缓缓离地而起,向深渊飘去。
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仿佛在告别:“阿朵,等我。”
葛兰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她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金翎则仰天长鸣,声音悲壮而凄厉,震得山谷回荡。
就在顾一白将要触及深渊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转头望向葛兰,淡淡一笑:“记得,守好这里。” 他的话语未落,整个人便被那条火线彻底牵引,消失在深渊之中,只留下余烬飘飞,以及众人心中未尽的希望。
地心深处,赤雾翻涌,粘稠得像凝固的鲜血。
那道未燃尽的银焰静静悬浮于始愿井口,像一盏风中残烛,明明灭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滴落的岩浆,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忽有一缕极细的火丝垂落,带着顾一白的气息,轻轻缠上银焰焰心。
那火丝孱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坚韧得像游丝,在赤雾中摇曳生姿。
刹那间,井底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锁链崩断之声,“咔嚓”、“咔嚓”,像是地狱里传来的哀嚎。
紧接着,一道低语自深渊回荡,空灵而飘渺,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愠怒:“顾一白……你来做什么?”
火丝颤动得更加剧烈,银焰也随之跳动,仿佛在回应着那个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井口缓缓裂开一线幽光,像是魔鬼睁开了眼睛,窥视着人间。
光芒映出井壁,那里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被埋葬的记忆,一段被牺牲的命运。
在所有名字的最下方,用一种稚嫩的笔迹,刻着两个新字:阿朵·顾一白。
风止,火未熄——有人要回来了。
始愿井口,赤雾如血。
顾一白的神识化作一道虚影,立于银焰之前,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意,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团火焰。
血雾翻涌,始愿井口如同一张吞噬灵魂的巨口。
顾一白的神识虚影立于银焰之前,烬律刀的残影横亘身前,仿佛一道无声的誓言。
他凝视着那团熟悉的火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换我来护你……可你连自己都不护。”
银焰微微颤动,在跳跃的火光中,阿朵的脸庞若隐若现,带着无尽的担忧:“进去,就回不来了。我不想你变成碑下无名灰。”
顾一白闻言,却轻笑出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决绝,一丝疯狂:“可我已经刻上名字了——你没看见吗?井底有两个名字。”他抬起手,轻轻抚过粗糙的井壁,感受着那两个字带来的刺痛:“从今往后,我不是顾一白,是‘和你一起烧的人’。”
“哥!”
一声嘶哑的呼喊撕裂了血雾的寂静。
怒哥跌跌撞撞地穿过翻涌的赤雾,断裂的翅膀无力地拖在地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即便如此,他依然紧紧咬着一根燃烧殆尽的凤羽火把。
“金翎说你再不回,魂就粘在井上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虚弱而变得沙哑,却依然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始愿井的井壁上忽然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影——那是七十二代承愿者的残魂,他们如同饥饿的野兽般缓缓合拢,伸出枯槁的手臂,试图将顾一白拖入无底的井心。
“滚开!”
怒哥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火把狠狠地插在地上。
那根残破的凤羽火把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它残存的最后一丝精魄燃烧殆尽。
“轰!”
火光瞬间炸开,如同烈日般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暂时逼退了那些贪婪的黑影。
然而,怒哥也因此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他无力地瘫倒在地,如同折翼的鸟儿。
“姐……你要是不回来……老子死也不投胎!”
暗道深处,罗淑英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她胸口处的终律印已经破碎,碎裂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触目惊心。
然而,在她的颈后,却浮现出一道令人作呕的蜈蚣状黑纹——与柳三更身上的如出一辙,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