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宝寺的氛围总是带着关西特有的轻松与些许无厘头,但部长白石藏之介的存在,如同一个完美的定海神针。他的完美,他的“圣经”,他的“毒手”,都构成了一个近乎无懈可击的形象。然而,即便是完美的“圣经”,也会遇到无法用数据和分析完全应对的意外。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白石受一位喜爱艺术的远房长辈所托,去大阪市内的某个美术馆取一份寄存的资料。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长裤,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即使是在艺术殿堂里,也自带一种严谨的气场。
就在他穿过一个展示近代画作的展厅时,前方一阵小小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穿着工作制服、似乎是美术馆实习生的年轻女孩,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个打开的配电箱前,脸色发白。旁边,一幅小型油画不知何故从挂绳上滑落了一角,斜斜地挂着,而展厅角落的几盏射灯正发出不稳定的闪烁。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调整一下这幅画的光照角度,不小心碰到了线路……”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向匆匆赶来的主管解释。她看起来年纪很轻,梳着马尾辫,几缕碎发因为慌乱贴在额前,眼睛很大,此刻却盈满了慌乱和自责。
主管皱着眉头,试图稳定线路,但似乎效果不佳。周围已经有游客投来好奇和不满的目光。
白石原本打算径直走过,他的任务与这场小混乱无关。但就在他经过那个女孩身边时,女孩因为紧张后退一步,脚下绊到了延伸出来的电线,整个人向后踉跄,眼看就要撞向旁边摆放着一个古董花瓶的展示台!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道白色的影子迅捷而稳定地移动了一下。下一秒,女孩的手臂被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稳稳握住,一股巧劲将她拉回了安全区域。而另一只手,则以近乎精准到毫米的幅度,极轻地在那个摇晃的花瓶上一触——仿佛只是拂去灰尘,花瓶却奇迹般地停止了晃动,稳稳立住。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安静得如同未曾发生。只有女孩惊魂未定的喘息,和白石依旧平静无波的表情。
“谢、谢谢您!”女孩反应过来,慌忙鞠躬道谢,抬起头时,脸颊因为后怕和窘迫而泛红。这时,她才看清拉住她的人——一个非常英俊、气质冷静得近乎锐利的青年。
白石松开了手,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了一下。“举手之劳。”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目光扫过那依旧闪烁的射灯和歪斜的画作,又看向那个混乱的配电箱。
“那个……线路好像接触不良,主管先生好像也……”女孩怯生生地补充,觉得给这位好心人添了更大的麻烦。
白石没有说什么,他走到配电箱前,目光快速扫过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对于将“完美”刻入骨子里的他来说,这种混乱是无法忍受的。他并非电工,但极致的观察力和对“结构”的理解是相通的。他指向其中一根明显松脱的线缆接口:“这里。”
主管依言尝试重新插紧。
“不行,卡扣坏了,需要暂时固定。”白石判断道。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想找点什么。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女孩工作服口袋上别着的一枚小小的、用来固定名签的回形针上。
“这个,借我用一下。”白石示意。
女孩愣了一下,连忙取下递给他。
只见白石用他那双被誉为“毒手”、能打出精准无比网球的手,手指灵活地几下弯折,便将那枚普通的回形针变成了一个巧妙的临时固定夹,精准地卡住了松脱的线缆接口。
灯光瞬间停止了闪烁,稳定地亮起。
“好、好了!”主管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白石,“真是太感谢您了!”
女孩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石那双刚刚施展了“魔法”的手,又看看他平静的侧脸,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崇拜。
“画。”白石言简意赅地提醒,目光转向那幅依旧歪斜的画。
“啊!我马上弄!”女孩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试图将画框重新挂好。但她身高有限,加上刚才受了惊吓,手臂有些发软,试了几次都没能准确地将挂绳套回钩子上。
忽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过,轻松地越过了她的高度,接过了她手中的画框。白石身上淡淡的、如同消毒水般干净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他没有碰到她,只是极其靠近,手臂稳定地将画框举起,“咔哒”一声轻响,精准地挂回了原位。画面恢复了水平,在稳定的灯光下,色彩显得格外饱满。
“……”女孩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跳失序,脸颊红得发烫。
白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流程。他看向女孩,语气依旧平淡:“下次小心。”
“是、是的!非常谢谢您!”女孩再次深深鞠躬。
白石微微颔首,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他原本的目的地,背影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展厅尽头,女孩才直起身,摸着刚才被他握过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坚定而克制的力道。她看着那枚被掰弯后依旧卡在配电箱里的回形针,又看了看那幅被他亲手挂正的画,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那个……请问,您知道刚才那位先生的名字吗?”她鼓起勇气问身边的主管。
主管摇摇头:“不认识,不过……看那气质和手法,真厉害啊,像个外科医生或者……”
或者一个,能将“毒手”化为“守护之手”的完美主义者。
而对于白石藏之介而言,这不过是行程中的一个意外插曲,如同网球比赛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意外,被他用最有效的方式解决了。他并未多想,甚至很快忘记了那个慌乱女孩的脸。但他那双向来只用于网球和追求完美的“毒手”,第一次在网球之外,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关于“守护”的印记。而这个印记,是否会引出新的故事,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