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纳茨站在银月城南门时,靴底还沾着落锤镇的冻土。城门是月光石雕琢的,门楣上悬浮着十二颗银星,随北地的风轻轻转动,照得他掌心里的铁砧纹路微微发烫。
“出示准入令。”守门的银月骑士铠甲上镶着月光石,声音像冰棱撞在水晶上。伊格纳茨递过那封由落锤镇长老写的推荐信——信里说这铁匠小子能在马蹄铁上敲出“地脉共鸣纹”,或许能入银月学院的眼。骑士扫了眼信,又瞥了眼他满是老茧的手,嘴角牵起丝弧度:“法师的手该握法杖,不是锤子。进去吧,别碰城里的月光花,它们认生。”
城里的风都带着墨香。石板路是月长石铺的,踩上去会泛起淡蓝光晕;两侧的建筑嵌着发光的魔法窗,里面飘出卷轴翻动的沙沙声;甚至连街角的面包房,烤炉上都刻着“恒温法阵”,麦香混着硫磺的气息,成了伊格纳茨对银月城的第一印象。
银月学院在城中心的高地上,尖顶塔楼直插云层,塔尖的“永恒之月”晶石据说由艾拉斯卓亲自加持,永远亮如满月。报名处的法师打量着伊格纳茨递来的马蹄铁——铁面上的纹路在魔法灯下泛着银光,正是地脉能量流动的轨迹。“你没学过基础符文?”法师指尖划过铁纹,“这是‘地脉引动术’的雏形,却用铁匠的锻打手法实现了,有意思。”
就这样,伊格纳茨成了银月学院最特殊的学徒——别人背着装满卷轴的书包,他腰间总挂着把小铁锤;别人在练习“悬浮术”时让羽毛飘起,他能让铁屑绕着指尖转;当同学们为“火球术”的温度争执时,他正用“灼热熔岩纹”在铁板上烤面包。
二、铁与星的共鸣
他的导师是位研究“元素具象化”的老法师,名叫凯尔。第一次课,凯尔让学徒们用魔法凝聚水球,伊格纳茨却敲了敲课桌——橡木桌面上竟渗出露珠,顺着他锤击的纹路汇成小溪。“你在调用地脉里的地下水。”凯尔眼睛亮了,“寻常法师是‘命令’元素,你是‘叩问’它们,像铁匠跟铁料对话。”
从此,伊格纳茨的练习室里总传出两种声音:卷轴翻动的哗啦声,铁锤敲打的铛铛声。他发现魔法符文和铁砧纹路竟能对应——“坚固术”的符文拓在铁板上,能让铁甲硬如精钢;“迅捷术”的轨迹锻在马蹄铁上,能让坐骑跑得比风快。有次他试着把“闪现术”的符文敲进靴底,结果从学院图书馆直接闪到了城南的面包房,撞翻了一炉刚烤好的蜂蜜饼。
银月城的月光花真的认生。有回他在花园练习“生长术”,想让花藤爬得快些,结果花藤突然缠上他的手腕,花瓣里浮出一行小字:“你的魔法有铁锈味。”伊格纳茨笑着用铁锤在花茎上敲了个“安抚纹”,花藤竟乖乖松开,还递来朵沾着露水的花苞。
他最爱去学院的“星象馆”。馆顶是透明的月光水晶,能看到托瑞尔的星图。当其他学徒在背诵星象对应的咒语时,伊格纳茨正用铁锤在地面的星图石板上补刻——他发现某几颗暗星的轨迹,和落锤镇铁砧上自然形成的纹路重合。“那是‘锻炉座’。”凯尔法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传说托瑞尔的第一块铁,就是在这星座的光线下炼出来的。”
三、荒野试炼
第三年学徒期,学院组织去银月城以北的“破碎荒野”试炼。那里曾是古战场,地脉紊乱,怪物巢穴遍地,正是检验“实战魔法”的好地方。别的学徒带了火球术卷轴和治愈药剂,伊格纳茨背着把新锻的法杖——杖身是陨铁的,顶端嵌着块会发光的铁矿晶,杖尾还挂着个小铁砧吊坠。
刚进荒野,就遇上了三头“冰原狼”。学徒们慌忙念“火焰符文”,可寒风把火苗吹得摇摇欲坠。伊格纳茨却抡起法杖往地上一敲,陨铁杖尾撞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嗡鸣——地面瞬间裂开数道纹路,滚烫的蒸汽从裂缝里喷薄而出,冰原狼被烫得嗷嗷叫,夹着尾巴跑了。“这是‘地脉沸腾术’。”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跟铁匠铺里烧红的铁淬水一个道理,只不过把铁换成了大地。”
深入荒野后,他们在一个废弃地堡里发现了“锈蚀巨像”的残骸——那是古代法师造的战争机器,如今只剩堆生了锈的铁架子。带队的法师说:“谁能让它动起来,就算通过试炼。”学徒们试着用“修复术”,可符文刚碰到铁锈就失效了。
伊格纳茨围着巨像转了三圈,突然举起小铁锤,对着巨像关节处的锈斑敲了起来。“铛、铛铛……”他敲的节奏很特别,像是在打某种古老的铁匠密码。敲到第七下时,锈斑簌簌掉落,露出下面的青铜关节;敲到第二十一下,巨像胸腔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咔声。最后一锤落下,巨像竟缓缓抬起了胳膊,掌心还亮起了微光。
“你在敲‘活化符文’。”凯尔法师抚着胡须笑了,“别人用魔法‘命令’它动,你是用铁锤‘唤醒’它——就像当年铁匠唤醒沉睡的铁料。”伊格纳茨摸着巨像的胳膊,铁皮下的纹路在发光,和他掌心里的铁砧纹完美重合。
四、银月之下
试炼归来,伊格纳茨成了银月学院的“特例”——他没通过传统的法师考核,却被艾拉斯卓亲自召见。银女士的书房在学院最高塔,窗台上摆着盆月光花,花瓣上流动着星图。“你让铁会说话了。”艾拉斯卓的声音像月光石相击,“银月城的法师总想着征服元素,你却懂得跟它们做朋友。”
她递给伊格纳茨一枚徽章:徽章是个小铁砧,砧上刻着银月。“从今天起,你是‘星锻法师’。”艾拉斯卓指向窗外,“看到那片荒野了吗?古战场的地脉还在哭,你去敲醒它们,让新的麦子在那里发芽。”
伊格纳茨走出高塔时,银月城的灯光正一盏盏亮起。他摸了摸腰间的小铁锤,又看了看掌心的铁砧纹——那纹路里,费伦大陆的山脉在起伏,卡拉图的河流在奔涌,而银月城的光,正顺着纹路,一点点渗进托瑞尔的每一块铁石里。
有个老学徒跑过来问:“星锻法师是啥?”伊格纳茨举起法杖敲了敲旁边的路灯,路灯突然长出圈铁叶,开出朵铁锈色的花。“就是让铁开花,让地脉唱歌的法师。”他笑了笑,转身往铁匠铺走去——今晚得赶制一批新的符文钉,听说城南要建座新的星象台。
月光落在他的法杖上,陨铁杖身映出托瑞尔的全貌,像一块被精心锻打的铁坯,而他的铁锤,正准备为这个世界,敲出更响亮的回声。